天已经黑了，天阴着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，漆黑一片。</p>
有月亮的时候，村里人三三两两的会坐在一起闲谝，不提煤油灯也能看清对方面容。</p>
阴天舍不得点煤油灯，就早早上炕睡觉。</p>
祁家也一样，屋里是黑的，但却没人睡。</p>
祁福生蹲在院子里，抽着旱烟，一明一暗的猩红色，给漆黑的院子里带了一点光亮。</p>
高秋凤跟梁露坐在一起，怀里抱着睡着的孙子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小屁股，眼睛无神的盯着那抹猩红看。</p>
“爹，娘，要不明天我出去找找忠才和青梅。”染露这几天也瘦了一圈，眼睛都陷了下去。</p>
祁福生叹了口气，将旱烟往地上磕了磕，装满烟叶子点燃吸了口才说道。</p>
“村里的年轻后生都去找了，他们都没找到人，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找到？”</p>
要是忠才真有个万一，他孙子不能没爹也没娘。</p>
梁露不说话了，小声抽噎着，眼泪吧嗒吧嗒砸到脚边的泥地上。</p>
“青梅的心在姜知青身上，一根筋非要去找姜知青，你为何也要忠才去找他们，现在可好……都回不来。”</p>
说到后面，梁露大声哭起来。</p>
祁福生这几天心里一直窝着火，听到儿媳妇的话本想骂她几句，听到她的哭声，到底没忍心。</p>
“露露，别担心，忠才不会有事的。”高秋凤从口袋里摸出手绢，塞到儿媳妇手里。</p>
“娘，都这么久了，一点信也没有。”梁露将手绢紧紧攥在手里，泣不成声的说道。</p>
“村里人都说，他们活不成了……”</p>
“别他妈的说晦气话！”祁福生没忍住骂道，“村里人这样说，有八成的人是看咱屋的笑话，你也是这样想的？”</p>
梁露顿时不敢说话了。</p>
她当然不想祁忠才出事，心里恨死祁青梅了。</p>
姜知青被洪水冲走，村里的年轻壮劳力会去找，她凑什么热闹，自己丢了不要紧，还搭上忠才。</p>
“行了，你少说两句。”高秋凤冲着祁福生说道。</p>
祁福生不再吭声，一个劲的抽烟，那抹猩红也越频繁的亮起。</p>
咚咚咚。</p>
三声敲门声响起。</p>
仨人都一愣！</p>
“这会是谁来？”高秋凤低声呢喃。</p>
祁福生看了眼高秋凤的方向，起身摸黑去开门。</p>
“哎呀，你在屋里，这黑不隆冬的我以为你们都睡了呢。”</p>
门外，是公社干事刘卫军。</p>
自从祁青梅跟祁忠才出事，公社开会祁福生一次也没有去。</p>
公社上的人也听说了此事，特意派干事过来看看情况。</p>
“卫军啊，快进来！”祁福生听出刘卫军的声音，让开身子让他进来，回头冲高秋凤说道，“秋凤，快把煤油灯点上，卫军来了。”</p>
高秋凤诶了声，忙摸黑进屋将煤油灯点亮，罩上罩子提到院子里，然后又进屋点了煤油灯，让屋里亮堂起来，去灶房烧开水给刘卫军泡茶。</p>
梁露将儿子抱进屋放在炕上，去灶房给高秋凤帮忙。</p>
高秋凤看到儿媳妇红肿的眼睛，这些日子她没少哭。</p>
安慰道，“露露，你爹心里木乱，说话有点冲，你不要放在心上，忠才是他唯一的儿子，他哪能不担心呢。”</p>
“娘，我知道。”梁露的眼泪又下来，她忙伸手抹去，声音哽咽道，“青梅就不该去找姜知青，有那么多人找呢。”</p>
如果不是祁青梅非要逞能去找姜知青，公爹也不会让祁忠才去找祁青梅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