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华铺满大地，月光很亮，机耕路难走，沈清荷打着手电筒，怕自行车陷进坑里或车轮碾到石头颠到兄弟俩。</p>
沈清荷跟蒋春林并排走着，想问问王丹的事，看了眼蒋玉阳和蒋玉平，最终什么也没问。</p>
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。</p>
“春林，清荷，是你们吗？”</p>
刚走到村口，看到树下面站着两个人影，然后就听到贺秀云的声音。</p>
“娘，是我们。”沈清荷扬高声音回道。</p>
“奶！”</p>
蒋玉阳跟蒋玉平异口同声喊道。</p>
旋即，蒋玉平就张嘴开始哭起来。</p>
“奶，你差点就看不到我了，呜呜……”</p>
“乖孙。”贺秀云疾步过来，将坐在自行车前杠上的蒋玉平抱在怀里，不停的亲他小脸蛋，也跟着哭起来。</p>
蒋平阳从自行车下来，跑过去抱住奶的大腿抽噎。</p>
贺秀云搂着他祖孙仨一起嚎。</p>
蒋春明跟蒋建国拉着架子车回来，她看了眼王丹，就去擀面条。</p>
擀完面条就朝村口走，蒋建国不放心她也跟着一起过来。</p>
实际上跟贺秀云一样，也想两个孙子。</p>
蒋建国站在一旁，想抱抱孙子，可两个孙子看也没看他一眼，只抱着贺秀云嚎。</p>
他这个当爷的站在这里，他们看不到吗。</p>
“爷！”蒋玉阳抱着奶大腿哭的时候，看到爷张着手想摸他又不好意思摸的样子，他就松开奶扑进爷怀里。</p>
“诶！”蒋建国脆脆的应着，抱住大孙子。</p>
四人抱在一起，除了蒋建国没有嚎，其他三人都继续嚎。</p>
沈清荷，“……”</p>
“回家嚎行不？大半夜的在这嚎，别人还以为闹鬼呢。”蒋春林看了眼沈清荷脸上的无奈，冷声道。</p>
三道嚎声戛然而止！</p>
贺秀云抹去脸上的泪，也给两个孙子擦掉眼泪，一只手拉着一个，“走，奶回家给你们做油泼面吃。”</p>
沈清荷朝蒋春林竖大拇指！</p>
蒋春林嘴角压抑不住的往上扬。</p>
蒋春明卸掉门板，将王丹放在门板上，身上盖着被子。</p>
蒋玉平站在门板前看着王丹的尸体哭的很大声，蒋玉阳只是掉眼泪没有哭出声。</p>
他比玉阳大两岁，有些事他看的懂。</p>
贺秀云把两个孙子拉到自己屋，搂着他们轻声哄道，“每个人都会死，只是时间不同，你们娘先死了，以后奶跟爷也会死，你爹也会死，这是生命的归宿。”</p>
“我也会死吗？”蒋玉平仰着小脸好奇的看着贺秀云，一双眼睛哭的红肿。</p>
“会。”贺秀云点头，亲了下孙子的脸颊，“但那要很久很久以后，奶会努力晚点死，陪着你们长大。”</p>
“奶，你不要死，你要一直陪着我。”蒋玉平搂着贺秀云的脖子，眼泪滚进她脖子里。</p>
贺秀云哽咽着道，“好，奶不死，奶争取活久点，当个老妖怪，长长久久陪着你们哥俩！”</p>
“娘，玉阳，玉平，快来吃油泼面，我今天做的油泼面可香了！”沈清荷端着托盘进来，上面放着三大碗油泼面。</p>
别看蒋玉阳跟蒋玉平还是小孩子，他们的饭量比沈清荷还大。</p>
沈清荷油炸了些花生米，然后用擀面杖碾成花生碎，往里放些芝麻，辣椒面，热油一泼，再撒些小葱花。</p>
蒋玉阳跟蒋玉平都很饿，闻言从奶怀里下来，抱着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。</p>
看了眼面，贺秀云知道沈清荷是在哄两孙子，拉着她的手，感激道，“清荷，辛苦你了！”</p>
沈清荷没忍住笑了下，“娘，你啥时候也拽词了，咱们婆媳俩不说这么见外的话。”</p>
贺秀云脸有点红，她是听到唐副厂长来家里找清荷时，对她说过这样的话，她就现学现卖。</p>
饭后，贺秀云将蒋建国撵出屋，“你去跟春明睡，我今晚搂两孙子睡。”</p>
蒋建国咂吧了下嘴，只好朝老大屋里走去。</p>
屋里有煤油灯从门缝漏出来，推开门，蒋建国看到蒋春明在编竹筐愣了下，“你咋不睡觉，天都快亮了。”</p>
“睡不着！”蒋春明往外看了眼。</p>
“玉阳跟玉平和你娘睡。”蒋建国坐在凳子上，点燃旱烟吸了起来。</p>
蒋春明没再说什么，低头继续骗竹筐。</p>
蒋建国看了眼老大，想说点什么，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</p>
一直以来他一直闷头干活，养活婆娘跟四个儿子，跟几个儿子都没正儿八经说过几句话。</p>
可老大的情况，他又想说点什么，但又开不了口。</p>
“爹，什么也不用说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。”蒋春明头也不抬的说道，手指灵活的编着竹筐。</p>
蒋建国咂吧了下嘴，“那就好，你长大了，爹老了，有些事爹跟你一样力不从心。</p>
人哪，这辈子都会遇到一些沟沟坎坎，但遇到什么样的沟沟坎坎又不知道，这些沟沟坎坎只能靠自己扛过去，旁人帮不上忙。”</p>
蒋春明红着眼睛点头。</p>
……</p>
沈清荷靠在蒋春林怀里，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着圈圈，想着事情。</p>
蒋春林一把拽住她的手，“你是不是想知道王丹的事？”</p>
“嗯，能说吗？”沈清荷仰头问。</p>
她不知道王丹的事算不算机密，不知道所里的人让不让透露。</p>
“可以说。”蒋春林搂紧沈清荷。</p>
蒋春林跟着蔡副所长找到王丹写的地址，那伙人贩子正在打牌，根本不知道王丹已经跑了。</p>
王丹出事后娘家不要她，她被之前去学校骗走玉阳和玉平的那个女人带走。</p>
那个女人是个人贩子，叫张红英。</p>
张红英把王丹带到山上，教她拐卖孩子，说能挣很多钱。</p>
开始时王丹是不愿意的，毕竟她也是一个当娘的，张红英就告诉她，如果她不拐卖孩子，那就只能将她卖了。</p>
因为他们藏孩子的窝点被她知道了。</p>
王丹不想被卖只好妥协。</p>
他们一共拐卖了五个孩子，其中有一个孩子是王丹拐卖来的。</p>
蒋玉阳和蒋玉平被小婶上过课，放学都是兄弟俩一起走，那天他们从学校出来，在一段无人的路上，他们被人从后面捂着鼻子捂晕了。</p>
醒来就在人贩子窝里，他们看到了王丹。</p>
王丹没想到这些人丧心病狂，居然将玉阳跟玉平也拐来了。</p>
她故意装出对两个儿子漠不关心的样子，麻痹人贩子的警觉，然后她自己偷跑出来，下山时一脚踩空摔下来，她拖着断腿到了所里。</p>
沈清荷听完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</p>
要不是王丹跟祁青梅合谋想害她，她也就不会认识张红英。</p>
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。</p>
只能说有因就有果，好在蒋玉阳跟蒋玉平平安回来。</p>
至于王丹的下场，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。</p>
蒋春明对她不差，她要是好好跟他过日子，不向着娘家，也不会落到这地步。</p>
“蒋春林。”沈清荷一个翻身，趴在蒋春林身上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，“我们生个孩子吧。”</p>
蒋春林身体一僵，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清荷。</p>
说话都结巴了，“你……你愿意给我生娃啦？”</p>
“嗯，愿意。”每天看着五个小子在她面前晃，她也心痒痒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。</p>
尤其蒋玉阳跟蒋玉平这次出事，蒋春林亲自去救他们，带回来的时候，也耐心的哄着他们。</p>
她当时就在想，蒋春林一定会是个好父亲。</p>
既然她穿进书里，也穿不回去了，为何不跟蒋春林好好过日子。</p>
她想要属于自己的幸福。</p>
蒋春林将沈清荷压在身下，眼神灼热的看着她，“婆娘都这样说了，我要是不让你一个月揣上我的种，岂不是我没用？”</p>
说完，就重重的压下去。</p>
……</p>
王丹的丧事办的很简单，蒋春明去隔壁木匠家买了口棺材拉回来，找村长开了证明，四兄弟一起在蒋家祖坟边挖了个墓，将王丹埋了。</p>
蒋春明带着蒋玉阳和蒋玉平给王丹烧纸。</p>
“玉阳，玉平，不管你娘做过些什么，她始终是你娘。</p>
人已经不在了，你们给她烧些纸，就当尽孝了！”</p>
蒋玉阳和蒋玉平很听话，给王丹烧完纸，蒋春明就带着两兄弟回家。</p>
从始至终，王家没来人看一眼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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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奶，他们骂我是没娘的野种！”</p>
“他们还骂我娘是公共厕所！”</p>
“造孽啊！”贺秀云听了蒋玉平的话，将他搂在怀里，又将嘴角还在流血的蒋玉阳搂在怀里。</p>
嘴唇哆嗦着，红着眼睛流着眼泪。</p>
沈清荷刚从县里回来，进门就看到眼前的情况，诧异的问，“这是咋啦？跟人打架啦？”</p>
“小婶！”蒋玉平看到沈清荷，从奶的怀里挣脱出来，扑进沈清荷怀里，又将村里小孩子骂他们哥俩的话给沈清荷学了一遍。</p>
沈清荷抱着蒋玉平，冲蒋平阳竖大拇指，“玉阳，干得漂亮！”</p>
蒋玉阳，“……”小婶是说真的吗？奶刚批评了他，让他不要遇事就捶人。</p>
贺秀云嘴角抽搐，村里人都怕老四，说他是村霸，一言不合就开捶！</p>
跟沈清荷结婚后，性子收敛不少，她已经老四被沈清荷改造成正常人了，现在看，不知是谁改造了谁？</p>
“娘，我们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！”沈清荷对贺秀云说道。</p>
贺秀云一怔，感觉沈清荷的话有些道理，要是任由别人一味的欺负不还手，岂不是被欺负的更狠？！</p>
“小婶，铁柱说我娘跟我爹离婚后就变成了公共厕所，还说我是个没娘的野种，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。</p>
他还说我娘以后会娶后娘，后娘会打我跟我哥，是吗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