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嘭”的一声过后，江听夏叫得比耗子还惨。</p>
厉菖蒲喝道，“别看。”</p>
江听夏又钻到被子里，脑子里就一个念头，一脚下去，老鼠的心肝脾肺肾一定都被踩爆了，一定炸得哪里都是血。</p>
过了一会儿，厉菖蒲的声音响起，他倒是平静的很，“好了。”</p>
江听夏慢慢睁开眼睛，鼓起勇气看了一眼，地上干干净净的。</p>
向来寡言少语的厉菖蒲摸摸鼻子，破天荒的先开口说道，“这下能安心睡觉了。”</p>
睡前两个人吵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架，江听夏一副气得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，厉菖蒲躺在炕上，看着两人之间隔的帘子，他迟迟没有睡着，直到抓住那只老鼠，江听夏问了他几句话，隐隐有忘了那场不愉快的苗头，他现在不自然的开口，想将那些不愉快一笔带过。</p>
可半天没等到江听夏的回应，因为她的心思不在这儿了，在这巨大的冲击下，她哪里还记得睡前的争吵，只顾着死死盯着厉菖蒲的鞋子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，开口道，“把那鞋扔出去。”</p>
她只觉得老鼠的内脏一定血糊糊的粘在他的鞋底上，想想都要吐了，她苦着一张脸，“我给你买新的。”</p>
厉菖蒲吐出一口气，脸色铁青，另外拿出一双鞋换上，把脚上那双直接扔了出去。</p>
江听夏看着要上炕的男人，颤颤巍巍的说，“要不……再洗个脚。”</p>
厉菖蒲动作一顿，又是这个事，“刚才不是洗过了。”</p>
江听夏皱着眉，振振有词道，“可是你踩了老鼠，很恶心。”</p>
厉菖蒲被她气得胸闷，他又不是光脚踩的，穿着鞋呢，鞋又扔了出去，怎么又要洗脚！</p>
只是刚刚才因为这个事情闹了不愉快，大半夜的还能又闹？</p>
厉菖蒲翻身下去，舀了两瓢凉水随意洗过站起来，裤脚卷起，露出没擦干的小腿，深色皮肤上还挂着几滴水珠，男人语气是无奈的妥协，“可以了吧。”</p>
江听夏这才心满意足，胃里那股不适感消失了一些，她也知道给厉菖蒲添麻烦了，脸上不自觉带着些讨好的笑，“睡吧睡吧，我关灯。”</p>
黑暗中，她脑海里都是老鼠被捕鼠夹捉到后痛苦害怕的吱吱声，感叹了一声，“老鼠也挺可怜的。”</p>
帘子那边的厉菖蒲还没睡，眼睛都没睁开，直接翻了个身，用宽阔的背对着江听夏，无言以对。</p>
江听夏看着天花板还在喋喋不休。</p>
“叫得惨兮兮的，多疼啊！”</p>
她又说，“一脚踩死有点太残忍了。”</p>
厉菖蒲只觉得气血翻涌，觉得他残忍！</p>
他腾的一声坐起来，“不是你没办法跟那玩意待一块，折腾好几天不肯睡觉，说什么老鼠会吃掉你的手指头，脚趾头，晚上不睡，白天不醒，还把自己折腾到医院去，现在又说我残忍。”</p>
他咬牙切齿道，“江听夏，你好样的。”</p>
江听夏关注点又歪了，她翻了个身，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子，说道，“厉菖蒲，你怎么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。”</p>
厉菖蒲：……</p>
他说，“闭嘴”</p>
厉菖蒲又补了一句，“你不许说话了，睡觉。”</p>
江听夏看着帘子透过来的黑乎乎的影子，弱弱的开口，“我是想说你那个机关能不能改一改，把那个铁丝网改成铁片，像大铡刀一样，这样老鼠就跑不出来了，直接给它个痛快。”</p>
厉菖蒲看着屋顶，内心一阵无语，到底是谁残忍……</p>
江听夏中毒不深，好好休息了几天，身体就恢复好了，只是她遇见了一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情。</p>
两人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屋子，当然没有澡间让江听夏洗澡，所以她准备了一个水盆做卫生清洗用，以前她要用，都是等厉菖蒲上班后关上门清洗的，可是现在因为她中毒的事情，厉菖蒲留在家里照顾了她三天，这三天她根本没有机会独处。</p>
忍了几天，江听夏终于不能接受脏兮兮的自己，这天，洗完脸和脚后，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钻进铺盖。</p>
小小的身影站在地上，不时看一眼厉菖蒲，心里想着该怎么开这个口。</p>
厉菖蒲观察力很强，很快察觉到江听夏的反常，率先开口问，“有事儿？”</p>
江听夏点点头。</p>
磨磨蹭蹭走到自己的盆架前，拿出一只纯白色水盆，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，“你能出去待一会儿吗？”</p>
电光火石间，厉菖蒲想到那天，两人因为用盆儿的事情吵架，女孩盯着他，面色绯红，脆生生的说，这是洗……</p>
厉菖蒲身体反应很快，一句话也没说，蹭的就往门外走，等他出了屋门，听见屋里轻微的一声响动。</p>
是江听夏跟在他身后，关上了门闩。</p>
厉菖蒲往外走了几步，快出院门的时候，又止住了步子，心想，丢下她一个女人在屋子里，不合适，家属院里串门的人多，万一有人进来就糟了。</p>
于是厉菖蒲就在院子里站了会儿，没有走远。</p>
偏他是当兵的，身体素质极好，相应的，听觉十分灵敏，他听见水盆放在地上的声音，过了会儿，屋里传来林籁泉韵的水声，脑海里不自觉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……</p>
厉菖蒲抬头看向夜空，试图用天上璀璨的星空转移注意力，可是，身体升起燥热，他呼吸都重了几分，哪里还顾得上今晚的星星到底是什么样子。</p>
一刻钟后</p>
屋门被打开，刚被热气蒸腾过的女孩，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，唇红眼亮，温软生香，江听夏身上披着淡色风衣，轻轻说了句，“进屋吧。”</p>
开门的一瞬间，一股寒气冲向江听夏，这个时候的夜里竟然已经开始冷了。</p>
江听夏被风一吹，打了个寒战，裹紧了衣服，催促道，“外面可真冷，你快进来。”</p>
厉菖蒲面颊还在发烫，丝毫没感觉到冷，听了她的呼唤，一步步走进屋子。</p>
进了屋子，他看见地上留了一块巴掌大的水渍，厉菖蒲只觉得视线像被火烫到一般，快速挪开眼神。</p>
不管心里怎么想，面上还是分毫不显，语气和往常一般严肃，“休息吧。”</p>
吧嗒一声，他拉了电灯线，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