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二十日，尚书省公文发至堂邑，“……石头城军纪松驰，堂邑太守杨佺期督促不严，着即行前往石头城操练兵马……”</p>
“啪”，杨佺期将公文掷在案上，重重地一拍案几。</p>
刁锋随侍在堂内，心中暗喜，知道朝庭又在为难杨太守了。</p>
“刁锋”，杨佺期大声喝道。</p>
刁锋赶紧上前施礼，道：“太守有何吩咐？”</p>
“杨某旧伤发作、头痛难忍，你替吾写封文书，发往五兵部，就说待本将军病体康复后便赴石头城练军。”</p>
说罢，杨佺期起身拂袖而去。</p>
刁锋是郡中记室，撰写章表文檄是他之职，略一思索便写好了文书，让人送到内堂，功夫不大，杨佺期回话，发往五兵部。</p>
内堂，杨佺期面沉似水，虽然过年时与杨安玄议定辞官以退为进，事到临头不免顾虑重重。</p>
想起少年时便随父征战，二十余年身经百战，方有今日地位。</p>
安玄所说很有道理，但万一他没猜中，朝庭当真让自己辞官归田，那一切的努力岂不是化为泡影。</p>
杨佺期脸现挣扎之色，且再等一等，看上一看。便先以病为名，看看朝庭对自己的反应，若是一再严辞督促，便以病辞官，若是温言抚慰，说明朝庭对自己还是信重。</p>
正思忖不定，亲卫杨元入内禀道：“将军，族老请您过去，有事相商。”</p>
杨家族老有三位，按辈份是杨佺期的叔伯，杨明是杨亮的亲弟，也便是杨佺期的亲叔，还有堂伯杨良，堂叔杨才。杨佺期虽是族长，族中具体事务却是三位族老在处置。</p>
为聚拢族人之心，杨家族众之间保持着紧密联系，互相帮助、同宗共济，族产分配上也互通有无，富宗分钱谷给贫宗；有官者分俸禄给族中；分配田地给贫宗耕种，替族中贫苦者抚育幼儿小，替老者养老送终，设立族学让族中子弟免费读书习武等等。</p>
正因为杨家聚族通财，保证了贫困者没有脱离宗族，四百多族军人人愿为族中效死，才让杨家在朝庭和顶级门阀的打压下保持了凝聚力和战斗力。</p>
杨佺期眉头皱得更紧，知道三位长辈找自己是商议面馆之事。他从湫儿嘴中得知，两家面馆的生意很红火，做的阳春面和包子之类的吃食不到午时便能卖完，估计族老们知道了消息，想要从中分润好处了。</p>
回到宅堂，果见三位族老皆在，正品着茶，聊着天。杨佺期不敢拿大，在侧席坐下，陪着与几位族长说笑了几句。</p>
杨明率先开口道：“安玄过年回堂邑，开了两家面馆，听说生意火爆，替族中找了条谋财之路，也不枉族中对他的栽培。”</p>
“是啊，安玄是我杨家的千里驹，定品上下，文动天下，武能杀敌，晚一辈的子孙恐怕要倚仗他了。”杨良捋着花白的胡须感叹道。</p>
杨佺期道：“我杨家儿郎要齐心合力重振家声，安玄自然也不能例外。”</p>
杨明点点头，叹道：“尔父生前念念不忘恢复杨家昔日荣光，吾年近七旬，本以为此生已难亲见，倒是安玄给了老夫希望，但愿老天能让愚多活几年，亲见杨家重振，到了地府见到你爹也可告慰了。”</p>
杨才有些不奈，道：“这面馆生意红火，愚听说每天仅卖百碗面和固定的吃食，为何不多卖些？”</p>
杨佺期斟酌着开口道：“这面馆是玄儿替两个妹子添妆而开，并非为了赚钱。”</p>
“这怎么行。”杨才满面不快地道：“安玄是杨家人，他开的面馆自是族业，虽然面馆雇佣了族人操持，但僧多粥少，对其他族人来说有些不公。明兄，你说是不是？”</p>
杨明有些尴尬，他是杨安玄的亲叔爷，这面馆的本钱并未用族中掏一钱，又解决了十余个族人的生计，按说不好再开口索要。</p>
杨才见杨明端着茶杯喝水不开口，继续道：“说来安玄是个生金手，云节纸、碧春茶哪样不是畅销之物，可是安玄却给了阴家，若是给了族里，族里还能亏待了他。”</p>
杨明一墩茶杯，道：“交好阴家是为长远计，老九，你不要只看着眼前。阴友齐做新野郡中正，我杨家子弟有多少人能因之得益，那是万金也买不来。”</p>
杨良也道：“不错，去年赌燕代胜，安玄替族中赢得千两金，足够族中数年开销，便是佺期三兄弟也不如他。”</p>
杨才讪讪地道：“愚不是说安玄不好，只是眼见得有钱赚，安玄却不肯要，有些着急罢了。”</p>
杨佺期笑着缓和道：“安玄对面馆也没有信心，想先开着试试看，如果生意还好，准备到京中再开几家。”</p>
杨良笑道：“面馆的生意好得很，愚亲自去看过，尝了碗阳春面，吃完面准备买几个包子给重孙们吃，结果就卖完了。”</p>
“还是马娘子认出愚，让后厨专门赶制了几个。几个重孙都说肉包真香、真好吃，不过老夫年纪大了，感觉菜包和馒头却是正好。”杨良巴着嘴，满面笑容地回忆着。</p>
杨才听杨佺期说有意到京中再开几家面馆，忙道：“愚的谦儿、孙子杨鹏都赋闲在家，正好让他们前去京中主事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