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</p>
宫羽奇龇着一口大白牙，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的嘿嘿一笑，脾性那叫一个软乎，无论宋玉怎么骂，他都一点儿不恼。</p>
麻利地弯腰拾起掉落到地面的纸张，随后脚步轻巧地退了出去。</p>
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撵出道观了，早就习惯喽。</p>
师父不光骂他，还经常上脚踹呢。</p>
反正自己皮糙肉厚，脸皮也不算薄，主打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行了。</p>
这是尊师重道！</p>
才不是面团性子好欺负呢。</p>
东山背阴面的山脚下，一辆朴素的马车在隐蔽处静静等待着，宫羽奇一言不发坐进去敲了两下门板，车夫没有多问任何一句话，便开始顺着幽深的小径行驶起来。</p>
这是他每一次上下山的唯一途径。</p>
掀开车帘，抬头望了望东山顶上、那在夜色中依然明亮恢弘的道观。</p>
宫羽奇一时之间不禁陷入了回忆中。</p>
那大概是在两年多以前吧？</p>
宫里各处忽然开始流传着一个热门消息，这消息有多热门儿呢？哪怕上头明令禁止宫女内侍在私下讨论，也禁不住下面人偷偷嘀嘀咕咕。</p>
甚至于，就连冷宫里照顾他的老嬷嬷都能随口说上两句。</p>
说是他父皇不知怎么的，忽然变了性子，沉迷修道、沉迷炼丹，以前各种偏心疼爱的晋王不再喜欢了！对太子也全然是不管不顾的放养状态。</p>
就连大部分朝政，都一并交给了各位老臣处理。</p>
而他父皇本人反倒跟一个叫玉松的妖道成天搅和在一起，还在东山之巅大手笔的开始修建道观，专门用来供奉那妖道。</p>
又听说。</p>
满朝文武和京城百姓都对玉松真人这个妖道心生警惕。</p>
觉得这道人就是来祸乱大燕江山的，是个妖言惑众之辈，陛下一定是中了妖术云云。</p>
宫羽奇那时候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。</p>
反正他在皇宫里的存在感是最低的，没娘不说，连爹也像是抽奖白送的野爹，甚至那些兄弟姐妹，都不知道冷宫里有他这么一号人物。</p>
妖道不妖道的属实跟透明人没什么关系。</p>
后来又过了一阵子。</p>
那个十几年都没曾见过一面的野爹，忽然派人来带他出宫，他当时很吃惊、也不太敢相信，反复跟那内侍确认，真的是找他去而不是找别人么？</p>
内侍说的斩钉截铁：“确实是十一殿下无疑。”</p>
那是宫羽奇第一次出宫，第一次到了东山之巅，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师父。</p>
后来他就一直没有回过皇宫，最初时、在东山上照着师父扔给他的各种书籍，去学些稀奇古怪的功夫、兵法、谋略、驭人之术什么的。</p>
然后开始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，那丹药……药效很神奇！！！</p>
可以这么说，在这个世界上，任何人都有可能怀疑师父是个妖道，只有他宫羽奇不会。</p>
至于再后来嘛。</p>
他就被打包丢到边关去了。</p>
以十四岁的年龄，跟边关那群身强体壮的老兵一起去操练、打仗……那可真是一段让人不堪回首的苦逼往事啊。</p>
宫羽奇放下车帘收回思绪，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苦笑，然后碎碎念了一句。</p>
“心可真狠，是真不怕我死在边关啊！”</p>
也就是宋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，若是知道一定会理直气壮的回复一句：死就死了呗，死了就再换一个，没用的废物还不如死了干净。</p>
她就差直接喂饭到宫羽奇嘴里了。</p>
若是这么栽培都不中用，那就纯纯是个废物点心，不值得她继续浪费精力。</p>
……</p>
翌日早朝，老皇帝很难得的没有翘班。</p>
大燕两州之地出了这样严重的疫症，莫说是百官不敢怠慢，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能作死摆烂，若是因为皇帝的不作为而死了更多人……</p>
怕不是会被天下百姓给喷死。</p>
天下之主也得在意民间的舆情啊，万一被史官记上一笔黑历史，多亏呐。</p>
殿内，皇帝高坐御座之上，面色严肃的听着下边儿人的奏报。</p>
正在说话的中年人穿着文官官袍，正是户部侍郎颜征文：“陛下，为防止疫症向两州之外扩散，现兖州平洲均已全面封禁……”</p>
“昨日太医院院首齐大人同三位御医也已启程，只是一行人带着辎重上路，最快到达兖州城恐怕也得五日，届时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