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初三。</p>
长安。</p>
早朝过后，刮了一夜北风的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，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，很快就在街道上落了厚厚的一层。</p>
李林甫回到中书省后在书房静坐，甚至连一些来自各地的奏折都懒得批复，直接交给中书侍郎严挺之处理。</p>
整整一上午的时间，他就在书房里静静地坐着，甚至推开窗子欣赏着院子里的落雪。</p>
自从五月份发生了谋刺皇帝案之后，李林甫就寝食难安，精神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。</p>
虽然由御史台、刑部、大理寺联合成立的调查团一直没有查清幕后主谋，但李林甫断定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皇后党策划的。</p>
李林甫知道，武灵筠和李隆基的争斗，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。</p>
但生性谨慎的他却不敢卷进这场政治斗争中来，李林甫深知做了三十年皇帝的李隆基城府有多可怕，并不认为皇后党能斗得过李隆基。</p>
因此李林甫一直小心翼翼的回避着这桩案子，并严令党羽不准参与、不许讨论，能躲多远就躲多远，争取做个骑墙派，既不得罪武皇后，更不能触怒李隆基。</p>
但李林甫的内心又希望李琦能够顺利继承大统，万一让李瑛登上了帝位，那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。</p>
让李林甫窃喜的是，皇后党这次的谋杀计划安排的近乎完美，李适之、高力士、李祎这三个李隆基的心腹调查了好几个月，一直毫无进展。</p>
四个凶手来历不明，没人知道他们从何处来，籍贯何处，姓甚名谁，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。</p>
而千牛卫那边虽然有一些眉目，但因为武忠的自杀，所有的线索却又戛然而止，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武皇后。</p>
到最后，也不知道是李隆基失去了耐心，还是被皇后党蒙蔽，竟然直接免去了李适之御史大夫的职位，改由裴敦复担任御史大夫不说，还授予了他宰相的权力。</p>
李林甫对此虽然不满，但却也知道作为皇后党骨干的裴敦复被拜为御史大夫，足可帮助武灵筠摆平这桩谋杀案。</p>
毕竟五人调查组里面，大理寺卿李道邃是个跟自己一样的骑墙派，刑部尚书陈希烈是自己的党羽，这俩人自然不会跟武皇后过不去。</p>
李隆基又把皇后党的骨干裴敦复任命为御史大夫，成了调查团的话事人，仅靠客串的李祎和高力士就更加无法查清背后的主谋。</p>
果然不出李林甫所料，调查团在查了两个多月后最终以“前朝余孽”的理由结案，武忠被定了个“护驾不力，畏罪自杀”的罪名。</p>
这场轰动全国的刺杀案最终不了了之，草草结案，武皇后顺利度过一劫。</p>
对于这样的结果，李林甫非常乐意看到。</p>
他知道，倘若武灵筠被坐实了是谋刺案的主谋，那李琦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，储君之位十有八九还会重新落到李瑛头上。</p>
这是李林甫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。</p>
对于李林甫来说，无论哪个皇子继位都可以。</p>
不管是李琦还是李璘，甚至是李亨、李琬都可以，毕竟他们上位之后就算不重用自己，也可以告老还乡，颐养天年。</p>
但如果让李瑛上台了，自己被处死都是轻的，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。</p>
就在李林甫庆幸武灵筠逃过这一劫的时候，李瑛开始讨伐突厥。</p>
对于李瑛这个从小没有离开过长安的前任太子，李林甫不觉得他有多大的军事才能，猜测他也就是随军镀镀金，赚个名声而已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