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土念城,乱葬岗。</p>
数日已逝,风物长宜。</p>
崔霆的剑意已经是第无数次被李星瑶所破,他浑身已经多处挂彩,握剑的手也被震得微微颤抖。</p>
他瞥了一眼远处,以密林为中心的方圆百里,都已经寸草不生,燃着战火,就连土地也变成焦黑色。但是那密集的黑云依旧压城,雷电不死,烈火不休。</p>
算算时日,那边已经打了足足五日有余,可是仍旧还在继续。</p>
可这边的情形却不太妙。</p>
谢瑾辞的符箓早已用完,随身所携带的灵药也所剩不多,甚至还因以血画符,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,眼前一阵眩晕。</p>
反观李星瑶,虽然也略显狼狈,嘴角有鲜血溢出,水蓝色的衣衫也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,但她依旧战意凌然,浑身灵力不竭。</p>
崔霆咬了咬牙,心里暗骂。</p>
这女人……究竟是个什么怪物!</p>
虽然她比他们二人足足高了一个境界,但是这战力有些过于强悍了吧?</p>
这几日来,无论是攻心还是攻形,都不足以撼动她分毫,信念之坚定,就连崔霆都自愧不如。</p>
简直变态。</p>
“以你的实力,若是能生于阳光之下,定然能名震整个修真界,为何非要长于阴暗之中,非得助纣为虐?”崔霆喘了口气,忍不住问道。</p>
打不动了,休息会吧。</p>
李星瑶冷嗤一声道:“谁稀罕?”</p>
“主人说得可真没错,人啊……都是一群恶心而又虚伪的生物。”</p>
谢瑾辞即使没力气了,但是一张嘴还在,忍不住毒舌道:“你可不就是人吗?”</p>
“我?没错,我本来就是恶人,睚眦必报,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”李星瑶理所当然地说道。</p>
谢瑾辞:“……”</p>
果然是个狠人,狠起来连自己都骂。</p>
而且自我定位十分清晰,一点也不含糊,坏得如此彻底,如此理直气壮。</p>
“人……怎么会有你说的那般不堪?”崔霆反驳道,“起码,我崔霆就可以起誓,这一生从未做过恶事,也从未以虚假之心待人。”</p>
“我反正可以坦坦荡荡地说一句,我是好人。”</p>
他的眼神瞥过一旁的谢瑾辞,想了想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至于他……存疑。”</p>
谢瑾辞:“……”</p>
谢瑾辞照样稳定发挥,连自己的队友也怼,怒道:“存你个大头鬼的疑,我可真是谢谢你!”</p>
“我救人无数,医人无数,无愧于心,无愧于天,无愧于地,自然也能称为好人。”</p>
好好的一场生死大战,不知为何竟然变成道德和良心的自我反省。</p>
李星瑶一脸冷漠,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语气竟稍微有几分缓和,她用一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,说道:“我不可否认,你们的确是好人,但是这整个人间,像你们这样的人,又有多少呢?”</p>
这是一句实话。</p>
就连谢瑾辞和崔霆也无法反驳。</p>
若是世间所有人都是纯善之人,这个世界又何止于如此乌烟瘴气,与其说是天灾,倒不如说是人祸。</p>
世道便是如此,人性便是如此。让恶人躲在万众之下,披着虚伪的面皮,评头论足,为虎作伥。让好人被生生得逼到绝境,逐渐在污泥之中迷失自我。</p>
举世皆浊我独清,众人皆醉我独醒,又有谁能真正做到,沧浪之水清濯缨,沧浪之水浊濯足。</p>
没有谁有资格去要求别人成为圣人。</p>
李星瑶似是被戳中了某一点,眼眸中闪烁着寒光,某些悠久的回忆让她面色一沉,冷声道:“你们可曾知道,有一个地方叫做忘水村?那个地方……看起来可当真是山清水秀,民风淳朴的好地方。”</p>
“又有谁能想到,那样一个地方,才是真正的会吃人呢?”</p>
当年,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,就因容貌出众,被选中成为要献祭给神明的祭品,还要被活活制成人皮鼓。</p>
神明?</p>
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神明,需要如此荒唐的方法来祭祀。</p>
她只知道,她真的很怕。</p>
她自小性格倔强,即使被父母抛下,流落他乡与野狗抢食,也能靠着毅力坚强地活下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