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她这般说，窈娘反而有些腼腆。</p>
“二叔说过一句话，我觉得很对。我们商人，赚的银子多了，并非我们一人之功，是我们手下的伙计、庄头、无数人共同努力的结果。</p>
我们受了更弱之人的恩惠，便要常怀怜弱之心，方才不会折了我们自身的福报。”</p>
瑞宁公主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，主家居然会觉得受了手下人的恩惠。</p>
可细细思量起来，又似是很有道理。若无底下人费心办事，上位者哪有那般多心思照顾那么多生意？说到底不过各司其职罢了。</p>
只是寻常人都习惯了，才无人提及。</p>
她心中激赏，不由开口：“你二叔如此格局，倒是十分难得。”</p>
顾窈娘面露得意，与有荣焉：“我二叔可厉害了！”</p>
她这一笑，倒显出了寻常少见的孩子气。</p>
瑞宁公主又道：“窈娘，难得你有如此胸怀，心中又常怀悲悯。若是为官，乃是百姓之福。你当真不想做官吗？”</p>
她见顾窈娘面上为难，不待窈娘开口，便接着道：“我知道女子为官不易。可国朝新政初开，需要你这样的女子作为表率。你不必考虑旁的，若你有心，我可以帮你！”</p>
窈娘原本放松的姿态敛起，坐得笔直。</p>
室内陷入宁静之中，只有食物的香气萦绕其间。</p>
窈娘突然站起身来，瑞宁公主惊讶地看着她行至自己身前下拜，跪在自己面前，有些错愕。</p>
瑞宁公主伸手想要将她扶起，被她轻轻躲过。</p>
窈娘开口道：“多谢公主美意！此时你我并非朋友，而是君臣，还请公主容我把话说完。”</p>
瑞宁公主闻言不再拉她起身，端正了一下衣衫，坐在座中定定看着窈娘。</p>
窈娘道：“不瞒公主，报国之心人皆有之，我也不例外。当初听闻新政，我确实动过心思。”</p>
她有些讥嘲地笑了笑，道：“当初，我想着，我若是做了大官，我便能将秦毓秀踩在脚下，将他加诸我身上的所有恶意通通还给他，让他知道是他有眼无珠，是他配不上我。</p>
可是事到如今，我只觉得索然无味，只盼着与他往后再无一丝瓜葛才好。</p>
更何况，我能力有限，虽如您所言，我有悲悯之心，可治世之才却是了了。倒不如安生些，努力做个富甲一方的义商。往后若是有幸，说不得便是大成朝第一个女皇商。</p>
而且……”</p>
她的声音低了下来：“与民争利，到底不可取。我若想要入朝为官，二叔的生意势必受到影响。二叔白手起家，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日的家业。我不想让他为难。</p>
更何况，报国并非只有入仕一条路。大成泱泱大国，如今虽是国泰民安，百姓富足，可想要发展，军队、修路、办学，哪里不得花银子？</p>
我若是能成一方巨贾，我按律缴纳税款，捐赠善堂，不也同样是报国吗？</p>
天下正直有才之人很多，让适合做官的人去做官，行安民利世之策，让适合经商的人去经商，为国库充盈做贡献。各得其所，共襄盛举，才是真正的报国。”</p>
瑞宁公主心下震动，口中喃喃：“让适合做官的人去做官，让适合经商的人去经商，各得其所，共襄盛举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