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此处，顾窈娘似是脑中的云雾被拨开，她急急问道：“难道箱子里是飞银？”</p>
卢照安眼中闪过赞赏，缓缓点了点头。</p>
顾窈娘长长呼出一口气：“所以我们是正好撞上了秦毓秀奉命替那位转移超印的飞银，这才惹来忌惮，要杀我们灭口？”</p>
卢照安缓缓点头，却又拧着眉，微微将头偏了偏：“还没有实证，但十有八九。那位事发以后极为安分，府中也没有查出有来路不明的飞银。我猜，多半是印了以后拿去笼络人心了，只是仍旧有些飞银还未送出去。如今圣上快要查到他头上了，他想来是急了。”</p>
顾窈娘低低一叹：“用银钱笼络的人心呐……”</p>
忠诚与否且不论，这伤的，可是万民的安稳一生啊……就因着他多印的这些银钱，百姓便吃不上饭了。</p>
卢照安向前走了一步：“不说他了。我本以为你已经睡下……”</p>
不待他说完，顾窈娘打断他：“知道我应当已是睡下，那你还来？”</p>
卢照安的眼中却是闪着光：“我总归是要来看看你是否安好的。”</p>
顾窈娘不由脸上一阵发烫。</p>
卢照安瞧着她，目色灼人：“你为何此时还未入睡？还穿戴了整齐。可是有什么事？”</p>
顾窈娘摇了摇唇，想了想，将与巧娘之间的事拣了能说的与卢照安说。</p>
她本也没指望卢照安能够对此感同身受，毕竟卢照安身为男子，醉月楼又开在桐花巷口，难不成他还能没去过桐花巷中那些花楼？</p>
只是她心中隐隐有着自己的小算盘。她也很想知道，卢照安对这样的事，又会是怎样的态度？</p>
可他想过卢照安不以为意、认为姑娘们入了勿返阁并不是什么坏事，想过他或许会为了迎合自己而说巧娘所行有失，却没有想到卢照安笑了。</p>
卢照安轻轻笑着，伸出右手屈了中指，轻轻地在顾窈娘额头敲了一下：“你可知道，你们家勿返阁中的姑娘都是自愿入阁，并且不用像别的花楼里的姑娘那样接客？”</p>
顾窈娘点点头：“我知道。可到底也是伎，说出去终究是不好听。”</p>
卢照安摇头：“你有没有想过，那些姑娘什么身份？”</p>
顾窈娘一愣，什么身份么？</p>
“不都是一些苦命女子？走投无路，没了容身之所，求个依靠。”</p>
卢照安点头：“三年前圣人才刚发了允许女子入学堂、立女户的新政，那些女子走投无路，多半便是自幼贫寒。便是家境尚可，亦是不受家中重视，这才会流落到勿返阁，你说可对？”</p>
顾窈娘点点头。</p>
卢照安继续道：“既是如此，你觉得，这些女子，若想要自力更生，除了一身皮相，又有何长处？”</p>
顾窈娘只觉心中狠狠颤了一下——这是她未曾想过的角度。可是……</p>
“便是不会，也可以学！”</p>
卢照安打断他：“那太慢了。识文断字、针织女红这种雅事，没个三五七八年根本难有所成。这些女子多半还是要嫁人的，可过了三五七八年，年纪已经大了。便是有人不嫌弃，生育却也难免艰难些。</p>
勿返阁已经给她们能选择的最好的路。琴棋书画虽是也要悉心培养，可风花雪月的事，终究只求个热闹，不求精通。那些女子见得多了，懂的自然也多。若能遇见真心相知的人，想要走便走，若是冷了心肠，便留在勿返阁，也能谋个生路。”</p>
顾窈娘固执地道：“可到底……明明有更好的路。她们便是拿了顾家的银子去经商呢……”</p>
卢照安笑了：“不是谁都如你这般，受过教导，要自立自强。她们许多人，从小便被教养着如何依附旁人而活，你又如何叫她们学着自己做生意？便是顾家给了银子，她们也护不住。我想，这也是巧娘当时没有直接给银子的原因，若是护不住，给银子反而是害了他们。更何况，顾家不应当做这样浅薄的好事。”</p>
他定定瞧着顾窈娘：“你别忘了，当时，大成可是不许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。”</p>
顾窈娘若有所思。</p>
卢照安离开后，顾窈娘抓着被角，想了很久，也不知何时睡过去的。</p>
到了第二天，顾窈娘刚由小丫头们服侍着穿戴整齐，便出了院子要去找巧娘。</p>
却不想刚到院门口，便瞧见了巧娘手中捧着顾窈娘最爱的蜜煎樱桃，正朝这边走来。</p>
她原本似是还有些忐忑，可见顾窈娘冲她甜甜笑着，顿时便放松了下来。</p>
二人相视一笑，向对方走了过去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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