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，顾先生方才道：“他知道了。”</p>
顾夫人叹了口气。</p>
其实白日里，她已经隐约有了猜测，只是觉得或许不太可能。</p>
王成献又如何会知道顾窈娘的身世？他能从何而知？</p>
“他说，当日顾家遭难，行之或许是有了预感，特意去寻了他，告诉他，窈娘的事。求他若是顾家当真出事，他能看在窈娘是他血脉的份上，将窈娘护下。”</p>
而当时的情形，怕是若窈娘不是他的孩子，他便是想要护下，也难。</p>
顾夫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：“可是窈娘他们还是吃了那么多苦。”</p>
顾先生叹了口气：“若不是他去圣人面前周旋，窈娘、你我，如今恐怕还在那牢狱中待着。”</p>
这个情，他们应当记下。</p>
“那如今，窈娘可知道了？”</p>
顾夫人问道。</p>
顾先生摇头，想起妻子与自己此时并未相对，自己摇头想来也是看不见。便道：“我和他，如今都不愿告诉窈娘此事。孩子大了，如今若是知道此事，一时怕是也难以接受。不如就这般，让他不远不近看着。”</p>
私生之女，无论放在何时何处，都不是什么光彩之事。若非必要，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的好。</p>
顾夫人深觉有理。</p>
二人又是一阵静默。</p>
顾夫人却又道：“老爷，我始终觉得，有些亏心。二弟好容易挣下来的家业，他也没个孩子，岂不是全都便宜了咱们？这可如何使得？”</p>
顾先生安抚道：“你也别瞎想，这不是还有个巧娘么？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，或许呀，咱根本不用操心这商行的事。”</p>
顾先生历来觉得这商户所行之事不妥，不是君子所为。顾家一共三兄妹，如今只余他一个。</p>
从前他不喜弟弟从商，可奈何如今顾窈娘也从商。若是顾家商号落到了他们这一支手里，他反而要发愁该如何是好。他既不是这块料，却也不愿子女过多沾染。</p>
顾夫人嗔道：“别人巴不得什么都是自己的，你倒是好，什么都往外推。我看那个巧娘倒是个有分寸的，今日我们在，她也十分守礼。没听说行之有过婚配，想来也顶多是情投意合，我看她应当也不会要家产。”</p>
顾先生沉默。</p>
他忽又说道：“要是行之当真要将这商号交给窈娘，不如让孩子卖了吧？窈窈儿如今也大了，总要嫁人的，这商户之名于她总是拖累，又能寻什么好人家？”</p>
顾夫人这便不高兴了：“怎么？手中有产业了反而是嫁不出去了？你这个老顽固，窈娘好一点你便看她不顺眼一些是吧？我倒看我们窈娘又能看、又漂亮，谦和有礼，聪明漂亮，瞎了眼的才会看不上！”</p>
这瞎了眼的，自然是将顾先生也给骂进去了。</p>
顾先生连忙告饶：“夫人！夫人！我不是这个意思！只是商户本就会被看不上……”</p>
顾夫人哼道：“我看也就你们这些穷酸腐书生看不上！如今商人和平民都一样，能做官、还有钱，怎么就被你看不上了？”</p>
顾先生没了法子，说不过夫人，只能转过身面朝着墙，装作睡着了，不再言语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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