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太好了。”</p>
沈清欢原本对这事不太抱什么希望，这下倒有些期待跟那老板见上一面了，“这几天我没空，等家里新屋上梁后你带我去见见那老板。”</p>
“成！”</p>
胡子阳点了点头，又将讨来的蚕种递给她。</p>
一张张纸上，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蚕种，看得人头皮发麻。</p>
沈清欢看了一眼，就把蚕种推了回去。</p>
她难受！</p>
“上回你说蚕种不够，去镇上的时候，我顺路找人讨了一些。刚听沈大叔说蚕房已经撒上了石灰，可以养第二茬了。”</p>
“这事交给你全权处理，没人手跟我说，旁的我可不管了。”</p>
胡子阳被她两手一摊，撒手不管的样子逗笑了，“待会儿我就带着蚕种回去，前几天不过蚂蚁大小，吃不了多少桑叶，我一个人能搞定。”</p>
“量力而行。”沈清欢笑着叮嘱。</p>
采桑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。</p>
原本只是普通的嘱托，可听在胡子阳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。</p>
沈清欢没有在意，可她旁边的汪雪儿却看得一清二楚。</p>
所以，胡子阳一走，汪雪儿就拉着沈清欢回了屋，紧张兮兮看着她：“清欢，你没发现胡家老二走的时候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吗？”</p>
“有吗？”沈清欢没注意。</p>
“当然有！”汪雪儿捂着嘴，惊讶道：“你刚才让他量力而行，他乐的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。我看他肯定是误会你的意思了。”</p>
沈清欢心里咯噔一下，有些惶恐。</p>
“你可别吓我……算了，养蚕的事以后让我爹跟他对接。”</p>
胡子旭一路傻呵呵回到家，正在编织的胡老头睨了他一眼，道：“刚从沈家回来？”</p>
“嗯！”</p>
“见到清欢那丫头了？”</p>
提起沈清欢，胡子阳眼睛里藏不住欣喜，但也没有瞒着自家老爹，“去跟她说了养蚕还有找纺织作坊的事。”</p>
胡老头瞅着儿子那样，沉沉的叹了口气：“老二，你年纪不小了，爹托人给你说个媳妇儿吧？”</p>
“爹，说什么胡话呢，我不要媳妇儿。”</p>
胡老头可不惯着自家儿子，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簸箕，面色沉沉朝他走过去，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。</p>
力道不重，但足够打醒做梦的胡子阳。</p>
“你是不要媳妇儿，还是不要我给你找的媳妇儿？”</p>
这一巴掌直接把胡子旭打懵了，呆呆傻傻看着他。</p>
胡老头见他这样又继续说：“我是你爹，知道你心里想什么。我记得我跟你说过，清欢那丫头是咱们村的金凤凰，既然是凤凰，总有一天是要飞出去的，你不要痴心妄想，明白吗？更何况，两家之好，讲究门当户对，你觉得咱们家配得上沈家吗？”</p>
若是从前的沈家，知道儿子有这样的心思，他倒是能厚着脸皮去问问。</p>
可沈家今时不同往日，他们做人该有自知之明。</p>
到底是自己儿子，胡老头怕伤了他太重，话说得有几分含蓄。</p>
依着他看来，儿子是配不上那丫头的。</p>
“爹……”</p>
“明日我去一趟张媒婆家，让她替你寻一门亲事。”胡老头为了断了儿子的念想，已经下定了决心。</p>
“这事就这么定了。别忘了，咱们家能有今天，都是沾清欢那丫头的光，莫要坏了两家的情分明白吗？”</p>
胡子阳被自己老爹噎得说不出话，木讷的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。</p>
胡家的事，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，泛起了层层涟漪，最终又悄无声息回归平静。</p>
……</p>
日正时分，距离沈清欢和苏芳约定的时间到了。</p>
看着还剩下小部分的蚕茧，苏芳想死的心都有了，膝盖一软，‘噗通’一声跪在沈清欢面前。</p>
“沈家小姑奶奶，这事是我错了，我不该见财起意狮子大开口要加工钱，求您行行好，看在我们辛苦两日的份上，给我们一条活路成吗？”</p>
“我可以不要工钱，只求姑娘将她们工钱给她们，那些工钱算我欠姑娘的，我给姑娘做工抵债。”</p>
苏芳身后还站着其他几个缫丝娘，每个人都捂着手臂，一个个可怜巴巴。</p>
其实，她之所以不要工钱，心里也是盘算着小九九的。</p>
一则能保住自己在这些缫丝娘心里的地位。</p>
二则能勾起她们心里对她的愧疚。</p>
不管沈清欢最后能给多少，或者一文都不给，这些人也知道她是真的尽力了。</p>
即便有所怨言，也不会撕得太难看。</p>
三则做工抵债能让她继续在沈家做工。沈家的工钱比旁人给的要高，按照沈家给的工价，要不了多久这些债务就能抵清，她也借着这个机会换得一份不错的伙计。</p>
当然，这只是她心底的盘算。</p>
凉亭里，沈清欢淡然的喝着茶，举手投足间倒是有几分世家千金的端庄。她眼角余光扫过那些缫丝娘，嘴角噙着讥讽。</p>
卖惨，想让她心软？</p>
怎么可能！</p>
这里的每一个人，都不是无辜的。</p>
她将茶杯放在桌上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</p>
苏芳吓得身体一抖，越发心虚了。</p>
沈清欢转动身子正面看着苏芳，眸色幽冷：“我没给你活路吗？你若本本分分缫丝，莫说活路，摆在你面前的是一条铺着鲜花的康庄大道。”</p>
苏芳心里明白，钱氏就是最好的例子。</p>
昨天回村，她那婆母在她们几个妯娌面前夸了一遍又一遍，明里暗里数落她不如人。</p>
“我知道姑娘大义，这件事全都是我太贪心，只要姑娘肯消气，要我怎么做都成。就是不要扣她们的工钱……”</p>
说到后面，苏芳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都没声了。</p>
“你这如意算盘可真是崩了我一脸。可惜，我不傻，看得出你心里想什么。”</p>
“姑娘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？”苏芳佯装不明白。</p>
她不相信沈清欢能猜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。</p>
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