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琉璃这才露出宴会上的第一个笑，“大佐有所不知，我二哥还有一项绝技，和他的戏一样好。”</p>
大佐刚想问，就见二月红水袖一抖，从戏台上甩下来，长长的水袖绕过了大佐的脖子，又向回一收。</p>
颈椎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</p>
二月红的水袖又向上一抛，缠绕住华丽的吊灯，吊灯应声而落，一枚枚水晶球像子弹一样，砸在下方的人身上。</p>
他向前一跃，搂住白琉璃的腰，一个旋身，二人一起荡到窗户边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。</p>
反应过来的众人冲到窗前，却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。</p>
只见院落里的张海客和张海杏架起枪，直接向客厅里头扫射。</p>
千种战术，不敌马克沁主义。</p>
很快，白公馆就变得一片狼藉。</p>
二月红抱着白琉璃，踏着瓦片往城外赶，他们约好了在城外的万寿寺碰头。</p>
黑背老六背着还在滴血的刀，站在城门口，对他俩说道，“我就不上去了，我要往北走。”</p>
他转身离去，只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，“路上杀的日本人，就拿来抵这些年的饭钱了，我只欠人命，不欠人钱。”</p>
黑背老六走的急，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长沙城，也没来得及上万寿寺拜一拜琉璃观音像。</p>
二月红和白琉璃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，谁也没有开口挽留。</p>
万寿寺的僧人已经没见着几个，大概是在战乱时四下逃散。跑光了。</p>
只留了一个盲眼的老僧，拿着扫帚，不停清扫寺中的落叶。</p>
那株寄托着二月红满腔情思，枯树逢春的海棠，到底没活过几年，在逐渐冷冽的秋风中，枯死了。</p>
霍三娘到的也很快，她负责处理掉一些没参加宴会，在长沙城里四处打探消息的漏网之鱼。</p>
霍家的伙计则一起出动，跟着去解决城外的驻军。</p>
霍三娘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，显得她肌肤更为莹白，鸦羽似的长发披散着，她手里握着一根檀木簪子，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血。</p>
“琉璃妹妹，我打算去北平了。”</p>
霍三娘尽可能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，她们这些人竭尽所能地杀了一大半的日军，日本人没办法打进长沙，那场火自然也没必要烧起来。</p>
但同样，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呆在长沙了。</p>
张启山肯定要走，新的布防官一定会来，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针对，不如尽早撤离。</p>
白琉璃强笑道，“去北平也好，之前我把新月送回了北平，现在你去了，她也能多多关照你。”</p>
霍三娘随手丢掉那根簪子，走上前握住了白琉璃的手，“琉璃妹妹，你多保重，我们来日再见。”</p>
她声音微微发颤，手也轻轻发抖，在战乱的年份里，谁说得清来日是什么时候？</p>
白琉璃也握着她的手，“好，我们来日再见，等之后我去北平找你，我们再一起打牌，一起逛街。”</p>
霍三娘一笑，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，</p>
“这是上回我们家小仙姑拍的，你、我还有新月妹妹一人一张，也算是留给念想。”</p>
这话说完，她深深看了白琉璃一眼，转身往山下走去。</p>
一千零二十阶，她一阶一阶走上来，只是想把这张照片，送给这个姑娘。</p>
她慢慢远去了，白琉璃捏着照片，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，最后消失不见。</p>
这是白琉璃最后一次见霍三娘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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