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种疯狂的镇压之下，一众老弱妇孺也只能含泪在城楼上搬运土石木料，尝试着修复被炮弹摧毁的区域。</p>
城楼上的炮坑没有修复多少，倒是搬运的死人，已经达到了数百具之多。</p>
对于这些尸体，守城的义军依旧没有丝毫的怜悯。</p>
尸山血海他们见多了，这个世界上最多的，就是贱民，杀之不尽。</p>
小型的投石车很快在楼梯步道的平台上搭建完毕，一些运气较好的平民便被分配到这里抛投尸体。</p>
一时之间，官军向着关隘之上抛投炮弹，义军向着关隘之外抛投残缺不全的尸体。</p>
浓郁的血腥味漫过关隘，开始在整条山谷之中蔓延，掩盖过炮火的硝烟味，顺着风声，传入到整个官军大营之中。</p>
整片逼仄的谷地，就像是一处数十万人疯狂拼杀的古战场，血腥味浓郁到简直有点化不开的程度。</p>
这样的情况，很快便被在炮阵之中督战的贺人龙给发现了。</p>
“对面的流匪关隘之中，好像正在不断的向外抛投东西。</p>
这么浓郁的血腥味，该不会是在抛投死人吧？</p>
如果真是这样，恐怕这里会发生大的瘟疫。”</p>
眼见身侧的赵平乱似乎对场中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，贺人龙不由得出声提醒几句。</p>
上过战场的人，都不会惧怕尸体，但关中区域连年大旱，饿死人员无数，如今已经冒出瘟疫的苗头。</p>
如果他们的军中也开始出现瘟疫，必然会对军心造成不可遏制的影响。</p>
流贼此举，居心险恶，就是想要利用瘟疫作为威胁，阻止官军继续炮轰城关。</p>
就从之前响过一轮的流匪炮击来看，赵平乱的炮阵，打得流匪毫无反抗之力。</p>
如今的关隘之上，肯定是死伤惨重，血流成河。</p>
“有人抛尸，就有人收尸。</p>
流贼若是将尸体挡在阵地前，贺大人便会藏锋敛锐，马放南山吗？</p>
不过就是一些死人罢了。</p>
若是流贼推出一批平民，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，咱们得大炮是不是要对着自己人轰？”</p>
赵平乱冷冷的回应几句，听得贺人龙面红耳赤。</p>
都是军中老将，见惯生死厮杀的场景，屠城灭族，不过意气之间的事情，怎么突然之间，搞得他贺人龙像是个穷酸腐儒一般。</p>
意识到赵平乱的强悍意志，贺人龙知道就算杀得尸山血海，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住面前的赵平乱。</p>
用一个处世不深的小年轻心态去揣摩面前的赵平乱，或许是他贺人龙在赵平乱面前所犯下的习惯性错误。</p>
赵平乱年轻人的身份太过具备迷惑性，使得他贺人龙每每遇到全新问题的时候，都会习惯性的小瞧几分。</p>
可事实的结果却显示，这个才刚满十八的小年轻，就像是一个拥有数十年人生阅历的老人一般。</p>
精明之中透露着冷酷无情，冰霜面容之中，却又透露着几许疯狂。</p>
这样的人，真的是在富商豪贾之家中养尊处优熏陶出来的贵公子吗？</p>
怎么感觉，像是在残忍现实的流民营中所成长起来的杀才呢？！</p>
“赵大人，贺某所言的，是瘟疫。</p>
清理新鲜的尸体，很简单。</p>
可若是流贼丧心病狂的腐熟尸体，将在高温下陈放数天的尸体抛投出来，收尸的士兵恐怕也会感染上瘟疫。”</p>
贺人龙为了给自己找回几分面子，将话题给强行集中于瘟疫层面。</p>
他这话，也不无道理。</p>
这种近乎于同归于尽的战法，将当前场景极端化推演，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结果。</p>
“未来的事情，谁能说得清楚？</p>
贺大人怎么不说流贼会将洛阳提前化为一片瘟疫毒地，阻碍我们官军进一步的收复河南？”</p>
看着贺人龙继续纠结于一些莫须有的东西，赵平乱就感到一阵无语，回话依旧冷酷无情，让贺人龙感到十分的尴尬。</p>
在赵平乱看来，这种瞻前顾后的人，是怎么能够被流贼称呼为贺疯子的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