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延之做梦了。</p>
这几天，他很难入睡。</p>
每每闭上眼，眼前都会闪过以往的画面。</p>
那是他和他爱人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，让他牵肠挂肚，百般怀念。</p>
可是那些过去也在提醒着他他做了怎样的错事。</p>
那个小姑娘那么全心全意地爱着他，看他的眼睛里盛着那么温暖明亮的光芒，可他呢？他都做了些什么呢？</p>
他亲手毁了那些美好的回忆。</p>
也亲手毁了他的念念。</p>
痛苦和愧疚如影随形，让他难以进入梦乡。</p>
三年前陆雨宁进入他的生命，他开始夜夜噩梦的时候也曾经失眠，因为从内心深处不想面对那样的“未来”。</p>
可那时候到底还是能睡着的。</p>
现在……</p>
现在他真的难以闭上眼睛。</p>
可是人类需要睡眠，一直保持着清醒精神会逐渐崩溃，身体也会承受不住。</p>
他当然愿意以死谢罪，但是起码现在，他还不能死……</p>
傅延之回忆起教他格斗的老师曾经交给过他的方法，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，强迫自己进入睡眠……</p>
他没想到他会做梦。</p>
陆雨宁害他日日噩梦缠身，沈知闲也让他夜夜不得安宁。</p>
在做那些噩梦的时候，他感到痛苦不已，甚至也曾咒骂过人类的进化进程，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做梦，为什么要被杂乱的梦境苦苦折磨。</p>
直到他再也梦不到我。</p>
有些东西，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。</p>
当他穷尽一切，再也寻不到我的身影，甚至在梦里也看不到我的时候，他又开始陷入无尽的怀念和悔恨。</p>
只要能再见一面，是做梦又怎么样呢？</p>
只要能再见一面，是噩梦又怎么样呢？</p>
我不知道傅延之的心理历程，所以当我兴致勃勃地让沈知闲把我弄成了标准国产剧女鬼的形象，潜入了他的梦境里。</p>
刚想学国产恐怖电影里的女鬼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害我，傅延之的眼泪就落了下来。</p>
傅延之呆呆地看着我，眼眸中满是眷恋和不舍。</p>
他秉性凉薄冷淡，在没有和我闹误会的时候也不会经常对我表露炽热的情感。</p>
即使示爱的时候，他都是镇定的，胜券在握的。</p>
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，他都是我们这段关系的主导者。</p>
我何曾见过他这么悲恸的样子。</p>
吓人的兴味散了些，我皱起眉头：“你……”</p>
一个字刚吐出来，傅延之就扑了上来。</p>
他流着泪，脸上却带着笑容：“念念，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！”</p>
“我真的很想你！”</p>
我惊呆了。</p>
拜托沈知闲改变我的形象好，我蹿到镜子面前看了一眼自己的样子，差点没把自己吓出个好歹。</p>
满头灰发，肤色惨败，只有嘴唇鲜红如血。</p>
身上的那身衣服也变成了松垮的白裙子，裙子上零零散散地布满了血迹。</p>
脸上也多出了大大小小、或恐怖或诡异的伤口。</p>
几乎都看不出原本的“陆念”的痕迹。</p>
“沈先生是做过特效化妆吗？”我摸着自己的脸，在开始的惊慌过后生出了新奇的情绪，“这手艺吊打现在的特效化妆师啊。”</p>
沈知闲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站在我旁边，笑着说：“过奖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