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房里,周寡妇端出了两个大瓷碗。</p>
其中一个是用鸡蛋炒的盐豆,另外一个一大碗则是乱七八糟各样的肉食。</p>
“鹿呦,快来吃饭!”</p>
周寡妇将瓷碗放在了桌子上,伸手从旁边的包裹中抓出了两张烧饼。</p>
“这盐豆是我自己炒的,想着若是逃命的话,可以装进布袋里带着。”</p>
“至于这一碗全是肉的大杂烩,则是我和小毅去书香酒楼给赵老爷报信的时候,柳夫人送给我们的。”</p>
“今天赵老爷请的都是镇子里有头有脸的老爷们,餐桌上的肉食多有富余,便折在一起分了我们一大碗。”</p>
鹿呦闻言也不做声,只是接过烧饼和筷子,便大口的吃起了饭来。</p>
那狼吞虎咽的模样,直看的周寡妇一边倒着凉茶,一边劝着慢些,生怕鹿呦噎到。</p>
饭桌旁边,鹿毅坐在凳子上默默看着鹿呦,直到鹿呦将两个烧饼吃净再去包裹中拿饼时,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。</p>
“二姐,您这一身的血迹刀伤,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?”</p>
鹿呦手上动作一僵,随后从包裹中抓出了两张烧饼,再次坐下大口的吃了起来。</p>
“上午我想租车回村去接人,正好遇到了李大伯。”</p>
“我们离开镇子的时候,被郑蝎子带人跟上,想要截杀于我,逼问鹿鸣的去向。”</p>
鹿呦一边嚼着嘴里的吃食,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。</p>
鹿毅闻言脸色微沉:“看来郎正平是真不打算放过我们。”</p>
“不是他们。”鹿呦夹起一大块鸡肉塞进了嘴里:“是金兵!”</p>
之后,鹿呦一边吃着,一边将金兵截杀驿卒后,又追杀他们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。</p>
而听到金兵探马已经到了青石镇外十余里处,鹿毅顿时紧张了起来。</p>
“金兵已至,那大姐和三叔三婶他们……”</p>
“三叔三婶没事儿。”鹿呦吃着东西头也不抬的说道:“回来之前,我回村子看了,李大伯已经将消息带了回去,村子里的人应该是进山了。”</p>
“那就好。”</p>
鹿毅长出口气,可随即却是反应过来,猛地抬头看向鹿呦。</p>
“那……大姐呢。”</p>
鹿呦看着碗里的吃食不敢抬头,左手因为太过用力,已经将手里的两张烧饼的边沿捏成了薄饼一般。</p>
金兵来袭,她本应该在回家的第一时间便将消息告诉给鹿毅二人。</p>
可想到鹿瑶一家惨死的模样,她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。</p>
但这事儿,也瞒不住。</p>
鹿呦沉默良久,终于还是举起烧饼大口的塞进了嘴里。</p>
“我去晚了,到松坡村的时候,整个村子已经被一旗金兵,屠杀的差不多了。”</p>
“大姐,姐夫,小宝儿,全都死了……”</p>
回想着鹿瑶那受辱的模样,回想着鹿瑶抱着小宝唱的那首儿歌,鹿呦语气哽咽,眼泪止不住的滴在下面的瓷碗之中。</p>
在今天之前,她只见过鹿瑶一面。</p>
可在记忆中,却是有着大姐对她的所有的好。</p>
鹿瑶比她大三岁,那首哄睡的歌谣,鹿瑶给她唱过,给鹿鸣唱过,也给鹿毅唱过。</p>
当时在小院中,鹿瑶目光呆滞的抱着小宝儿的尸体再次哼唱那首歌谣的时候,鹿呦只觉的心口宛如被刀剑穿透一般剧痛。</p>
一旁的鹿毅,面色淡漠,可桌子下面的两只手,却是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大腿。</p>
“大姐怎么死的?”鹿毅声音颤抖的问道。</p>
“一箭穿心。”</p>
鹿呦没有停下筷子,依然在大口的吃着碗里的肉食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