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酒搀着她的胳膊，把人背在身上，脚步轻轻的往楼上走去。</p>
小姐姐很瘦，体重小，背着并不吃力。</p>
她的呼吸浅浅喷在安酒脖子上，像只小猫一样。</p>
安酒一路上走走停停，偶尔会藏在门板后面，等别人走后才继续往上，等到了八楼，她拐进昏暗的走廊里，选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。</p>
用万能钥匙打开门，走进去反锁，然后把她放在床上。</p>
刚一放下，她就歪头吐出一口血来，随着呼吸喷出浓厚的血腥味。</p>
她满脸痛苦，纤细的眉毛拧在一起。</p>
安酒一寸寸捏过她的四肢，她都没什么反应。</p>
当摸到她的胸口下方的凹陷时，她顿时痛苦的嘤咛着。</p>
“抱歉。”</p>
——她的肋骨断了。</p>
应该是被踩断的，而且很可能刺破了内脏。</p>
已经是无力回天了。</p>
安酒坐在她身边的床上，在昏黄的光线中看着她苍白的脸颊，和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。</p>
她感到抱歉，“我没办法救你，就连这里唯一的医生也死了，或许，你知道哪里有药吗，我去给你找点止痛片。”</p>
小姐姐眼尾滑过泪水，忍着胸肋处的疼痛，断断续续道：“我……不知道，谢、谢你……带我来这里。”</p>
比起被尸体压在下面，死在痛苦和恐惧中，这里柔软又干净，身边还有个活人陪着，她应该感到满意……</p>
可是她怎么就要死了呢……</p>
她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，对人也友善，为什么？</p>
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……</p>
如果当时没跟着那些人跑就好了……</p>
看着她眼角淌出的一串串泪水，安酒懂得这种在清醒中独自走向死亡的感觉。</p>
旁人无法分担的。</p>
她起身拿来矿泉水，从空间里取出一片消炎药和退烧药送到她嘴边。</p>
“吃吧，说明书上写了，退烧药也有缓解疼痛的作用。”</p>
小姐姐怔怔的，却没有任何迟疑地张开嘴，把药吞了下去。</p>
屋里安静到针落有声。</p>
安酒清晰感受到她越来越滞重的呼吸变化。</p>
没过一会儿，她忽然打破寂静：“……我感觉好多了，咳，你的药很管用。”</p>
安酒避开视线，点了点头。</p>
小姐姐瞧出她的担忧，想笑笑，可一张嘴，又是一股血从嗓子里冒出来。</p>
洁白的床单顿时被染红一大片。</p>
安酒熟练的用毛巾擦干净她的嘴，准备收手的时候，被她抓住了手。</p>
她睁大眼睛，努力往上仰头，悲凉地问：“……你怕吗？”</p>
安酒摇头，“不怕。”</p>
“……我今晚就会死了。”</p>
“嗯。”她知道。</p>
“你……”小姐姐哭得眼睛都布满血丝，半是期待半是乞求道，“可是我害怕，你陪着我……好不好……你别怕，就算我死了，也不会变成鬼吓你……你别走，我怕黑。”</p>
说到激动处，她嘴里又喷出血沫，在脸上溅出斑斑点点，衬的皮肤越发雪白，是连天边晚霞都染不红的雪白。</p>
这是生命即将消失的颜色。</p>
安酒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这些痕迹，“你放心，我不走，等明天天亮了，我才走。”</p>
“好……好。”</p>
她松开手，仰躺在床上，瞳孔有些扩散，望着四四方方的灯罩，不知在想什么。</p>
安酒依旧坐在她身边，背靠着床头，望着外面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的天空出了神。</p>
黑暗逐渐吞没了这个房间。</p>
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