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笃定了区区一个民女是翻不出天去的,谢珝真的下场只有死而已,无论是她终于被折磨得发疯,还是认命成了具行尸走肉,也不过是死前的状态稍有不同。</p>
她们乐见谢珝真的疯癫和死亡,就像看一只在罐子里被咬得支离破碎的蟋蟀,哪怕她们自己抬起头,也只能看见一片被圈起来的天空,可那又如何呢,她们被人金尊玉贵地豢养着,可以任意撕扯吞噬谢珝真的血肉而不必担心受到惩处。</p>
武威侯府的女眷们从没想过责怪一切的源头——周庭,她们也没能想到,正是这只自蛐蛐罐外伸来的手,在他想要彻底碾死谢珝真这只小虫子的时候,反而给了她一条逃出生天的路。</p>
在谢珝真觉察到饭菜之中有毒之后,她便宁愿自己做饭,也不再许其他人插手自己的饮食,而周庭也不是个太有魄力,太有耐心的人,叫等不及要从外室转正的向氏劝过几次后,便主动松开了对谢珝真的看管,故意递给她自己和向氏要在京河私会的消息,刺激她追出来。</p>
又买通船夫,在小船上做了手脚。</p>
便是谢珝真那时在船上站得稳稳的,他们有的是法子叫她淹死在京河里。</p>
奈何,这百般的算计反倒成全了谢珝真的反叛。</p>
看着抿住了双唇的钱仙蕙,谢珝真感觉自己是真的很讨厌这些世家子,高门女,哪怕就在她凄然服毒的时候,出于一种谢珝真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本能,想也没想地救下钱仙蕙性命,但现在谢珝真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要研究钱仙蕙身上的系统,然后最好叫她活到自己宝贝女儿登基,看能不能把这古板虚伪的女子气死。</p>
在长久的沉默之后,钱仙蕙破罐子破摔地开口了:“......是,我是没那么善心。”</p>
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,转头朝谢珝真望来:“我家里从前有个姨娘,很得父亲喜欢,但是母亲很不喜欢,因为她长得妖妖娆娆,一看就是那种不安分的狐媚子,可是她是父亲从外头聘来的良家女子,母亲没法随便处置她。”</p>
“后来,她怀孕了,那段时间,母亲对她很好,非常非常好,但凡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用的,都先紧着她了,她那样地年轻,那样地不知世事,认为自己出身贫苦,身体底子不好,而我父亲年纪大了,生下来的孩子很可能体弱。”</p>
“所以她很听母亲的话,拼命地进补,补啊,补啊,把自己的肚子补得比半个她都大,又一直都是卧床养胎,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,”钱仙蕙突然痴痴地笑起来,“她甚至没能撑到足月的那日,只是起个身,就下红不止!”</p>
“可是她生不下来,孩子太大了,实在是太大了。”</p>
“我在绣楼上都可以听见她的惨叫声,叫了整整一天,最后再没有了声音,听嬷嬷说,那孩子最后她还是生下来了,只是撕裂的地方太多太大,血怎么也止不住......后来我知道,其实是母亲在她没了力气之后,叫人趁她还活着把孩子剖出来,她是活活疼死的。”</p>
钱仙蕙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凄凉,只是更多的是麻木,她完全瘫倒在地上,摆出引颈就戮的姿势:“这就是我想对你做的事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