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国侯夫妻很快就到了宫里。</p>
是的，夫妻。</p>
久病在床的安国侯夫人一听说曾家的事情牵涉到自己娘家，便什么都也顾不得了，硬是强撑着叫人把自己抬了过来。</p>
虽说女儿被顺利册立为世子一事的确是给她服了一碗强心剂，但她的身体底子在那儿摆着，依旧是只能常常卧床的。</p>
安国侯夫人穿着侯夫人的大礼服，头上带了一顶几乎不透光的幂笠，黑纱垂下，将她枯瘦的身子衬得愈发瘦小。</p>
阮湘娥一脸不安地跟在父母身后，代替身子不便的母亲朝帝后二人行了大礼。</p>
“此处是自曾家那儿审出来的证词，安国侯你们自行翻阅吧。”谢珝真一个眼神，夏至便将一叠新写的证词给那一家三口送了过去。</p>
安国侯先是自己黑着脸快速看了一遍，而后走到妻子身边，小声地为她也读了一遍。</p>
隔着幂笠上垂下来的黑纱，阮湘娥能感知到母亲的身体正在微微地颤抖，而她听着父亲沉声读出来的那些内容，也是十分地难以置信。</p>
原来自己亲表姐曾素秋的母亲，竟是被曾郎中这个结发夫君亲手害死；原来自己的外祖去世并非偶然，而是被曾郎中暗中下毒，甚至他们连艾家过继来的嗣子一家也不肯放过，说是路上遭遇了泥石流，一行人尸骨无存，实则是被他们派了人截杀之，尸身丢进山谷，再砍了树，推了滚石泥土一起倾倒下去......</p>
甚至连当初安国侯夫人难产时遭遇的那一把大火，也有他们推动的影子。</p>
而在曾郎中的背后，他交代出来的那个姓氏，更是熟悉得令这一家子都忍不住心惊。</p>
“......娘亲......”阮湘娥忍住心中惊骇，抬手轻轻地扶住了颤抖不已的安国侯夫人。</p>
黑纱遮掩下，安国侯夫人双目通红——并非是悲伤，而是浓稠的杀意。</p>
虽然有些不自在，但她还是默许了女儿这个过分亲近的动作，而后她悲声哭泣着，艰难地挪动着身子趴在了身下的竹榻上：“请陛下、娘娘严惩此人，臣妇......臣妇父亲一辈子忠君体国，不敢有丝毫懈怠，怎知到了老时，竟遭遇此等惨事......臣妇的姐姐又何其无辜，她才刚刚给那贱人生了孩子啊！”</p>
安国侯夫人的手顿时一紧，清晰的裂帛声响起，竟是她生生用指甲抓裂了竹榻上的垫子：“怎么会有如此狠心歹毒的人，结发妻子......竟下得去手.......用石砚......生生......”</p>
她再也说不下去，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哀嚎，继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气管里一样，发出令人听来脊背发寒的“咔咔”声响。</p>
“娘亲！”阮湘娥手忙脚乱地试图给安国侯夫人抚顺气息，安国侯则在怀里掏了掏，掏出一个用旧了的药瓶子来。</p>
坐在上头的谢珝真见状，忙道：“去请御医来。”</p>
“是，娘娘。”夏至揣着手脚下生风地离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