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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一觉睡到解放前(1 / 2)

黄昏的安邱城,</p>

太阳从西边缓缓的落下。</p>

越过城墙西南角耷拉着的膏药旗,缓缓的沉入西边的地平线。</p>

东边天空挂着半轮月亮,在夕阳的照射下,恍若透明。</p>

落日的余晖,泼在破旧的城墙和西门外高高的炮楼上,火红火红的。照的西边的村庄,更远处的荒野,还有一眼看不到头的华北平原,都如同在燃烧。</p>

城里的店铺都开始陆续上板,随处可见的小商贩也已经消失不见。</p>

三三两两还未归家的人,也都加快了脚步。</p>

街道很宽敞,老百姓却都紧贴着街道两侧走,尤其是马路中央有巡逻的日本兵经过时。</p>

城里缓缓暗了下来,大半个城区都黑沉沉的,有光的地方,不是日本人的地方,就是和日本人有关系的地方。</p>

天逐渐黑了,却又没有完全黑。</p>

空旷的街道上,一阵小风掠过,裹挟着地面的尘土,漫无目的得向前飞去,直到撞在鼎香楼的外墙上,才无力的落了下来。</p>

鼎香楼已经掌灯了,虽然不是很亮,但毕竟有光。</p>

这会还没有上板,说明还有客人,有客人,就代表有生意。</p>

可是柜台后面孙友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,皱着眉头,苦着脸。就像刚吃了一盘驴大肠,不是没洗干净,是根本没洗的那种。</p>

抬眼看了看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喝茶的水根,想要说些什么,嘴张了张,却又闭上了。摇了摇头,从下面拿出一摞账本,重重的放在柜台上。</p>

最上面一本外皮上赫然写着“贾贵专账十三”。孙掌柜的字很漂亮,这在整个安邱都是有名的。不过这几个字,他怎么看怎么别扭,总觉得对不起这几个汉字。</p>

孙掌柜抚摸了一下封面,恨恨的啐了一口。然后小心翼翼的翻开,另一只手在算盘上拨了起来。由不得自己不小心,按贾贵那德行,这东西铁定得一账传三代,人走账还在。</p>

水根听到孙掌柜“噼里啪啦”的拨算盘,微微笑了笑。</p>

“友福哥,他又不还钱,你老算他有什么意思!”</p>

水根一句话,仿佛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。正埋头拨拉的热火朝天的孙友福颓然的摊开手,靠在椅背上。</p>

长叹一声,缓缓的说道:“我能不知道吗?可你说怎么办?至少我跟师娘说的时候,有个说法吧!”</p>

半晌后,孙掌柜仿佛恢复了点精神,站起身,坐到水根旁边,给自己倒了杯茶水,缓缓喝了一口。</p>

抬头看了看雅间,压低声音说道:“水根,你平时不是挺有主意的,你就不能想想办法?你看看。”</p>

指了指柜台接着说道:“哪怕能清一本,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。师娘那么大岁数了,成天跟咱一起吃玉米面窝头,我这做大师兄的没脸啊!</p>

再过些日子,就是师娘寿辰,我还想着……,算了,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吧!”</p>

孙掌柜双手用力在脸上搓了搓,叹了口气。</p>

“友福哥,你放心,总会有清账的时候。再说,说不定贾队长一会醒了,突然良心发现,给咱把账结了呢?”水根给孙掌柜添上茶水,认真的说道。</p>

“良心发现?”孙友福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,突然又想起什么,心虚的看了雅间一眼才压低声音,轻轻“嗤”了一声,说道:“贾贵那王八蛋他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吗?他字典里有良心两个字吗?你指着他良心发现?还不如指望老天爷能降下天雷,把这些混蛋统统都给劈了呢!”</p>

看着孙掌柜咬牙切齿,水根笑着道:“您放心,贾队长的字典里肯定没有良心两个字,因为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字。他不光不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的,哪个字他都不知道怎么写。”</p>

孙掌柜听完也是低声笑了起来。</p>

我叫贾贵,熟悉的朋友都会开玩笑叫我贾队长。只是因为我和那位脍炙人口的贾队长同名。</p>

但是,我们不一样。</p>

我只是一个普通人,普通到,和这个世界大多数人一样,人生只剩下“凑合”两个字。</p>

一份还算凑合的工作,每天都会生出十次八次“此处不留爷”的冲动,之所以还没有说出口,只是因为它能提供给我一份,还算凑合的工资,维持我现在还算凑合的生活。</p>

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,也没有什么精彩的人生计划,能力一般,交际圈很窄,总结一句话,凑合活着呗!还能死咋的。</p>

这样的生活也就决定了我的爱好不多。</p>

刨去需要经济支持的,大概也就剩下看书了。好在,我也不太挑什么类型,只要写的还算凑合,就都能咬着牙看下去。偶尔有精彩的,也愿意给点个赞。</p>

今天如同以往所有的日子一样,熬到下班,随便吃点东西,凑合填饱肚子,找本还算凑合的小说,将时间熬到凌晨,然后强迫自己闭上眼睛。</p>

“关灯,睡觉。”</p>

同样的话,却不记得已经自己劝说自己多少遍。</p>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又睁开眼睛,总觉得缺点什么,如果就这么睡着有点亏。</p>

拿起手机,打开《地下交通站》,调低音量,让他在耳边播放着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缓缓的睡着了。</p>

如同以前所有的夜晚一样,没有做梦。</p>

突然听到“砰”的一声,声音不大,仿佛谁在拍桌子。</p>

原本就睡得不怎么舒服的贾贵,缓缓的睁开眼睛,抬起头,用力的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,才转头四处看了看。</p>

眼前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,有些陌生,又仿佛在哪里见过。</p>

自己并不是躺在床上,只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难怪觉得胳膊有些发麻。</p>

贾贵并没有惊慌,也没有开口,只是安静的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。</p>

不大的房间,面前一张八仙桌,屁股下面长条凳。桌上已经空了的盘子,酒盅里还剩下一半的残酒。</p>

青砖漫地,墙上还用白灰粉刷,不过白灰质量很差,有些发黄。</p>

墙上还贴着两张画,其中有一张还是广告纸,上面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,手里举着一盒香烟,名字是英文的,贾贵不认识。</p>

这一幕看着怎么这么熟悉,好像在哪里出现过,难道又是在梦里?</p>

贾贵摇摇头,自己以往也出现过这种情况。</p>

突然看到一个情景,感觉很熟悉,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直到想要放弃的时候,却突然想起,现在看到的情景,在自己曾经的梦里出现过。</p>

庄周梦蝶,亦或蝶梦庄周?</p>

不过这些陈设,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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