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瑜静静看着他, 听到那一句话的瞬间，她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，可是她克制住了自己, 只是笑起来，温和道：“你怎得回来得这样早？”</p>
“我想你。”</p>
卫韫艰难笑开,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, 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，他沙哑出声：“战事一歇，我就想你, 所以我没有休息, 一路赶了回来。”</p>
“我想早早见到你。”卫韫红了眼睛，他撑着笑容：“你看，我这不是，见到了吗？”</p>
楚瑜没说话，她看着勉强人强撑着笑容，静静等着她, 最后他似乎是再也撑不住了, 颤抖着声，慢慢道：“阿瑜, 今夜雨太大，回去吧？”</p>
然而说完这句话，他却是先就哭了。</p>
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, 趴在马上, 低呜出声来。他其实不需要她的回答，在听到她离开的时候，他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。</p>
楚瑜的性子他清楚，她走了从不回头, 若是要回头，她便不会走出去。</p>
可是他还是追过来，还是想将这句话说出口，哪怕得不到回应，甚至被拒绝，他却还是想告诉她。</p>
他想留下她，他不想她走。</p>
楚瑜看着卫韫的模样，有些无奈：“我若真的为你留下，你会让我留下吗？”</p>
卫韫微微一愣，他没有动弹，便听楚瑜温柔道：“我会留在卫府，日日受着你母亲的气，我因她是长辈敬重她，不会忤逆她，却会将所有怨气放在心里。一日，两日，一年，两年。”</p>
“怀瑜，”楚瑜低笑出声来：“这样的生活，上辈子我经历过了。再美好的感情在这样的蹉跎下，都会变得面目全非。我很喜欢现在的你，我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。我并不是离开你，怀瑜。”</p>
楚瑜声音温柔：“我只是想换一种方式，和你相爱而已。”</p>
卫韫没说话，他慢慢抬起头来，通红着眼看她。</p>
楚瑜盯着他的眼，慢慢道：“好吗？”</p>
她没等来答案，便只能叹了口气，放下车帘，同车夫道：“启程吧。”</p>
马车摇摇晃晃，在于卫韫擦身而过的瞬间，他猛地回头，跳到了马车上。</p>
马被惊得高高跃起，卫韫冲进马车之中，一把抓住楚瑜的手腕。楚瑜抬头皱眉，训斥的话尚在口中，就听见卫韫沙哑开口：“带我走吧。”</p>
楚瑜睁大了眼，面露诧异，卫韫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，他盯着她，握着她的手腕用了力，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：“你留不下来，那你带我走。”</p>
“白昆两州不要了？”</p>
“不要了。”</p>
“卫家不要了？”</p>
“不要了。”</p>
“那你随我去哪里呢？”</p>
“你在哪里，我在哪里。”</p>
“卫韫，”楚瑜轻笑出声来：“你这是入赘，你知道吗？”</p>
“好，”卫韫盯着她，认真出声：“我入赘。”</p>
楚瑜微微一愣，片刻后，她轻轻推了推他脑袋，无奈道：“又说胡话了。”</p>
“那我能怎么办？”卫韫盯着她，颤抖出声：“你要我怎么办？！”</p>
“阿瑜，”卫韫将脸埋入她手中，跪在她身前，眼泪落在楚瑜手心里，灼得她忍不住缩了缩。卫韫低哑着声音道：“爱一个人就会思恋，会想与她在一起，会想陪伴她。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，我知道你不是抛下我，可是我害怕……”他身子轻轻颤抖，然而握着她的手，感受无数力量涌上来，他抬起头来，看着楚瑜，沙哑道：“你答应我……”</p>
说着，他死死盯着她：“你答应我，我就信你。”</p>
“答应什么？”</p>
“你答应我，”卫韫认真出声：“你会等我。”</p>
听到这话，楚瑜轻笑出声来。</p>
“我当然会等你。”</p>
她抬手梳理着卫韫的头发，在这个人的怀抱里，闻着她身上的气息，听她平和又从容的语调：“怀瑜，我本来，也不该是留在内宅里的人，等待都是双方的。你等我，我也会等着你。”</p>
“想你的时候，我会来见你。”</p>
她似乎是一个温暖的来源地，在雨夜里给了他无数慰藉了力量，卫韫闭着眼睛，听她柔声开口：“你想我的时候，也可以来找我。我喜欢你这件事，不会有任何改变。”</p>
没有人说话，他净净抱着她，许久后，他终于出声，沙哑道：“好。”</p>
说着，他似乎是怕自己后悔一般，猛地站起身来，掀了车帘走出去。楚瑜听见外面马嘶鸣之声，听见马奔走之声，过了片刻，她终于有些麻木开口：“人走了？”</p>
没有人回话，楚瑜有些奇怪，她卷起车帘，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，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外面而来，抓住她的手，猛地将她拽了过去。随后一个温热的唇就印了上来，他坐在马上，按着她的头，缠绵又粗暴吻着她。</p>
顾不得周边有多少人，顾不得正有大雨倾盆而下，雨水沾湿了她的睫毛，她闭上眼睛，承受着他所有的力道，感受着那唇齿之间带来的眼泪和不甘，许久后，她甚至觉得嘴皮都有了痛意，他才放开她，喘着粗气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认真道：“楚瑜，我许你——”他声音沙哑：“他日我入华京，必十里红妆，上门求娶。”</p>
楚瑜睁开眼睛，眼眸深沉，卫韫盯着她，哑声道：“说话。”</p>
“说什么？”</p>
“许或不许，你说句话。”</p>
“你若敢来，”楚瑜笑出声来：“我便敢嫁。”</p>
“好。”卫韫看着她的笑容，声音温柔下来：“那便等着吧。”</p>
说着，他抬手覆在她面容上，他含着笑，眼里却全是不舍：“你放心，”他沙哑着声开口：“你回来时，你顾虑的，我都会解决好。”</p>
如果没有给她一个平稳顺遂的未来，他怎敢求娶？</p>
说完这话，他看了看天色，怕再耽搁下去，自己就真的舍不得了。他闭上眼睛，说了句：“保重。”，而后便真的转过身去，打马扬鞭，疾驰而去。</p>
楚瑜站在马车车头，回头看着那在夜里没有回头的青年，许久后，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，回到了车里。</p>
她闭上眼睛，平静道：“走。”</p>
而卫韫刚回到家中，便看见卫英站在门口等着他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