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勇一巴掌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, 唇边渐渐带了血。</p>
卫韫神色平静看着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，姚勇这些巴掌是为了什么。卫韫当初在华京击鼓鸣冤, 早已让当年那段往事天下皆知，姚勇做过什么, 赵玥做过什么, 如今在大楚已不是秘密。</p>
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出来阻止，更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“卫王爷，过了。”, 于是那巴掌只是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, 直到最后，姚勇唇角带血，脸也肿了起来。他捏着拳头，咬牙看着卫韫，克制着自己的愤怒，慢慢道：“卫王爷, 可够了？”</p>
卫韫没有回答他, 他弯下腰，将卫忠和卫珺的牌位站起来, 转过身去，只是道：“去清点粮草吧，为了百姓, 顾大人我不杀, 你领回去吧。”</p>
得了这句话，卫秋便上前去，让人将顾楚生放下来。</p>
顾楚生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，姚勇身后的谋士赶忙上前扶住顾楚生, 焦急道：“顾大人，您可还好？您为国为民，卫贼却如此对你，真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啊！”</p>
这谋士明显比姚勇懂得相看时机，顾楚生抬眼看了对方一眼，笑了笑，似乎十分疲惫，没有点头，也没有摇头，叹了口气道：“我等姚将军，等了许久了！”</p>
说话间，卫韫已经带着人走远了去。而士兵带着魏清平和粮草来了城外，魏清平乃魏王之女，如今魏王还是中立，如果动了魏清平，那就是把魏王逼到了另一边，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，魏清平才成了这一次去青州赈灾之人。</p>
魏清平领着人来了城门前，看了一眼顾楚生，将手搭在顾楚生手上，皱眉道：“怎么折腾成这样子？”</p>
顾楚生艰难笑了笑：“劳郡主挂心。”</p>
魏清平给他诊了脉，确认了没问题后，点头道：“行了，我们启程吧。”</p>
得了这一句话，姚勇赶紧让人启程。</p>
而卫韫回到城中后，转头看向秦时月道：“人马准备好了？”</p>
“好了。”</p>
秦时月平静道：“等王爷下令。”</p>
“追去吧。”</p>
卫韫淡道：“你领兵去追着姚勇打，反复骚扰，不要正面对战，我领着主力，去攻打青南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秦时月冷静应声，卫韫也没多说，点了点头，转身回了屋中。</p>
用兵习惯上，他与楚瑜并不太一样，如果说楚瑜重在快，那他就重在奇。</p>
如今他就是打算明着让秦时月去打姚勇，暗地里却是从南边占领了青南，如今青北已经被沈佑占下，等青南占下来，就可以同时夹击中间的渝水，渝水是青州最攻克的一道天险，渝水一破，青州便如履平地。</p>
秦时月现在领着大部队骚扰姚勇，姚勇必然会抽调兵力去驻守自己所在的蓉城，只要青南守兵抽调一部分，卫韫便立刻带着真正的主力攻打青南，到那时，青南便如探囊取物。</p>
而这一切的终点就在于，能不能争取到那个时间差。</p>
姚勇并不是傻子，最开始骚扰他肯定要拿真的主力，等姚勇把调令发下后，如何及时带着主力在姚勇反应过来前赶到，就成了关键。</p>
卫韫看了路，他早在来元城前，便让人去元城到青南中间的山路给开了出来。那里原来因是一片丛林不易行军，大多是猎户行走，却的确是一条捷径，如今卫韫提前让人将那里的路给清了出来，便于马匹物资行走。如今道路大多已经清了出来，就等着卫韫出发。</p>
而秦时月得了卫韫命令，便立刻追着姚勇冲了过去。姚勇回程才到一半，就感觉地面震动，他一回头，便看见远处尘烟滚滚，却是秦时月带着人杀了过来！</p>
“卫韫这言而无信的小人！”</p>
姚勇怒喝出声，然而骂完了却才想起来，卫韫从未说过不趁机攻打他。然而此时也来不及多想，姚勇只能高声道：“撤军！快回蓉城！”</p>
军队得令，飞快朝着蓉城奔驰而去，秦时月在后面急追，在后面斩杀了一批逃兵后，见姚勇到了城门前，这才停下来，而后在蓉城门口扎营下来。</p>
姚勇被追得狼狈，他本就带着伤，在城门内喘着粗气，内心怒极。</p>
“这小儿……这小儿……”</p>
他找着形容词，却是半天不知道该如何骂出来。顾楚生站在旁边，淡道：“姚将军不必忧心，蓉城城池坚固，姚将军只需要死守，他们粮草耗尽了，自然也就退了。”</p>
姚勇没说话，他看了一眼顾楚生，心里思量着顾楚生的话。</p>
他来之前赵玥便说过，顾楚生的话要反复思量，如今他不敢随便接话，然而却也觉得，顾楚生其实说得没错。只要不被围城，一切都好说。</p>
于是将士兵招呼了过来，穿着气道：“你上城池看看，外面有多少人。”</p>
士兵应了声，跑到城楼上去。</p>
此时已是入夜，帐篷有着火光，在远处星星点点一大片，士兵认真数了许久后下去，吵姚勇低声道：“将军，怕是至少有八万军在这里。”</p>
听得这个数字，姚勇认真思索了片刻，皱着眉道：“那卫韫的主力怕是都在这里了。他若要围城，我的确突围不出去。不行，”姚勇站起来道：“你即刻出去，给我从各处调兵过来。”</p>
士兵应下，然而第二日，士兵便焦急道：“将军，卫家军……卫家军围城了！”</p>
姚勇倒吸了一口凉气，不由得庆幸，还好昨夜已经将求援的人派了出去。</p>
他坐在原地抹了把汗，抬手道：“死守，绝对不要开城门，不要管他们！”</p>
姚勇和楚瑜之间的斗争对魏清平和顾楚生影响不大，他们一入蓉城，便有序开始了赈灾的工作。</p>
蓉城没有顾楚生坐镇，灾情比元城严重太多，且姚勇几乎没有任何有效措施，两人来时已是哀鸿遍野。好在两人带够了粮食，顾楚生负责粮食的分发，魏清平则负责看诊。</p>
顾楚生曾经以为，失去楚瑜的痛苦会将他吞噬，让他什么都不剩。然而在蓉城的时候，忙得根本连饭都来不及吃，没有任何人来得及给他准备精致的饭菜，他只能跟着灾民一起坐在棚子里喝米粥的时候，他却发现，自己居然已经很久，没有想起那份痛苦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