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个朝代，每个时期，都会死很多的人。”赫连玉趴在矮桌上，“皇权本就要踩踏血淋淋的白骨，才能问鼎、稳固。想要天下太平，百姓就不能太聪明，我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——让百姓自以为聪明。长左啊，天下……一定要太平才好。”</p>
天下太平，她才能如愿。</p>
师尊也会如愿。</p>
长左抿唇，他沉敛气息，坐在赫连玉对面，眼神迷茫：“越和你交流，我越看不清路。我原本想像公子一般，有他三分的治国才能，为民造福。可……你们做的，当真是为民造福吗？”</p>
赫连玉捧着下巴，小脑袋微歪：“为什么不是？如果没有官员的政令、良策，百姓岂不是会被地主豪强分而蚕食？没有人控制地主豪强，门阀世家，百姓就不再是百姓，他们是牛马猪羊，是奴隶，是器物，是要卖身求一口饭吃的两脚羊。”</p>
“长左哥哥，我们能做的不是让百姓各个富足无缺，而是让平庸的大部分人活着。”</p>
“我说这些的意思，不是居高临下施舍给平庸百姓一口饭，而是……”赫连玉黑眸也泛起迷茫，“神说，命就是功德。”</p>
“你想要功德？”长左疑惑，“你不信佛，但信神？这二者有何不同？不都是人杜撰而来？”</p>
赫连玉抬眸，撞入长左清凌凌的眼瞳，语气坚定又执拗：“无论是否杜撰，我都要功德，要天下太平。”</p>
“功德有什么用？”</p>
长左不理解赫连玉哪里来的偏执想法。</p>
人活在当下，为何要拿当世命想来世愁？</p>
赫连玉沉吟，她放下捧着下巴的手，放到矮桌上：“或许，在神的世界，功德与钱一样，是一种置换的货币，是立身的底气。”</p>
赫连玉没有和长左说再多，因为她也不明白功德到底有什么用，她只知道，她来这里，就是为了赚功德。</p>
“本心不对。”</p>
赫连玉猛地想起谢让尘这句话。</p>
那时，他说得云淡风轻。</p>
他说她本心不对。</p>
她回他，说他本心也不对，他说——所以受了罚。</p>
本心……</p>
赫连玉摇摇脑袋，不敢再多想。</p>
入了夜，赫连玉心情乱糟糟，抱着小被子，跑到了主院的卧房。</p>
谢让尘看她拿的齐全，就知道她铁了心要住他房间，轻叹一口气，便将她放了进来。</p>
“不高兴？”</p>
赫连玉闷声闷气，甩开小鞋子，抱着被子鼓着嘴：“师尊，我好迷茫。”</p>
“因何迷茫？”</p>
谢让尘单膝跪地，将她甩掉的鞋子摆正。</p>
“如果一只兔子能在兔子堆里称王，却在狼群里被当做食物，有什么解法？”赫连玉盘着腿，眼巴巴望着谢让尘。</p>
谢让尘起身，白衣脱俗：“把狼打压成比兔子还弱的蝼蚁，兔子自然会胜利。”</p>
“可是兔子怎么能打压狼呢？”赫连玉哼唧一声，气鼓鼓，“狼分明就能一口吃掉兔子！”</p>
“兔子可以先忽悠一只狼到兔子的阵营，内部瓦解狼的势力，最终……杀掉被忽悠的狼。”</p>
谢让尘的法子，过于残忍，以至于赫连玉拧眉。</p>
“为什么还要杀掉被忽悠的狼？一直忽悠他卖命不好吗？”</p>
谢让尘眸如墨色沉沉，声轻而缥缈：“兔子的筹码……够吗？这只狼愿意一直被忽悠吗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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