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一夜之前,我一直以为裴元修是个欲/望淡薄的人。</p>
虽然,就在这个内院,就在这个房间里,就在床边,我曾经被他那样的拥/吻,甚至差一点被他侵犯,那几乎是我作为母亲最可怕的回忆,可我仍然觉得,也许那只是他头脑发热下的一时冲动。我对他的印象,仍然停留在当初內藏阁里,那个一身翩然白衣,温润如玉的太子身上。</p>
可这一夜的他,却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。</p>
两个人的身体汗湿得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甚至连身下的床褥都洇成了水红色。</p>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元修,不要了……”</p>
我的声音已经哑了,甚至也没有力气偏过头去避开,只能软声求饶。</p>
他终于放开了我,也有些喘息不定,看着我酡红的脸颊和颤抖的唇瓣,低笑了起来:“还痛吗?”</p>
我的脸更红了一些,不开口,不看他,只趴在手臂上。</p>
他微笑着抱紧了我。</p>
其实他也知道,我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,就这么静静的拥着我,一边在我汗湿的肩膀上轻轻的啃咬着,虽然不痛,那种感觉还是让我有些战栗,能感觉到他的胸膛起伏,和我的身体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的贴合在一起,就算我稍微动一下挪开了一丝距离,他都会立刻调整姿势紧紧的抱住我。</p>
两个人没有说话,也没有再动,就这么静静的呆着。</p>
屋子里安静极了,甚至连之前远远传来的人们的喧闹声也听不到了,只有屋外的风吹过竹林,发出沙沙的声音,在静极了的时候,几乎还能听到露水从竹叶尖滴落的声音。</p>
我静静的听着,这时,裴元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——</p>
“在想什么?”</p>
我回过神来,回头看了他一眼,立刻看到他赤/裸而精壮的肩膀、手臂,压在我的身上,再往下……就不敢看了,我急忙收回目光,轻轻的道:“没什么。”</p>
他没有继续问,只是亲了一下我的耳垂,一只手沿着我的肩膀,手臂慢慢的抚上去,就看到我的手腕上隐隐透出了几道指痕。他轻轻的用指腹揉了揉,道:“是我不小心,是不是把你弄得很痛?”</p>
我的脸埋在肘弯里,几乎不敢在去看和他肌肤熨帖的画面,沉默了半天,才模糊的道:“不。”</p>
他仿佛在我耳边轻笑了一声:“不痛?还是什么?”</p>
“你别说了……”</p>
“呵……”</p>
他这一次是真的笑了起来,埋头下来贴着我的脸颊,笑道:“我们已经是夫妻了,这有什么关系?”</p>
我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,恨不得地上有一条裂缝让我钻进去。</p>
他笑得胸膛也在微微的震颤,看到我一直不肯说话了,才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拨弄开了我耳畔的乱发,轻轻道:“对不起,是我管不住自己了。”</p>
“……”我心里一悸,慢慢的回过头看向他。</p>
他也低头看着我,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的写满了温柔和怜惜,道:“我想要得到你,想这一天,想了太久了。有的时候,我都不太敢相信,这一切是真的。不紧紧的抱着你,我无法证明你真的已经属于我了,就算抱着你,我也怕一觉醒来,睁开眼睛,你根本不在我的身边。我不想再这样……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青婴,你告诉我,现在你是真的。”</p>
“……!”</p>
我看着他,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</p>
我知道他爱我,我知道他一直深爱着我,可到底有多深,就算他再怎么说,我也无法感同身受。到现在,我才知道,原来他对我是那么的患得患失,即使在得到我之后,还是会恐惧,会害怕,会担心这一切都如一场过于美好的梦境,转瞬即逝。</p>
原来,在爱中的人,都一样。我为别人吃过的苦,他也都同样尝尽辛酸。</p>
没有人,能在爱情里全身而退。</p>
想到这里,我轻轻的转过身,伸出有些虚软颤抖的双手捧着他的脸,哽咽着道:“你说得对,我们已经是夫妻了。”</p>
不管做你的刀鞘也罢,对你愧疚也好,报恩也好,守信也好……</p>
答应了做你的妻子,我就是你的妻子,</p>
“你放心,我在这里,我是真的。”</p>
我不应该再拒绝你,也不应该再去想……再去想他。</p>
他的眼中透出了近乎狂喜的神情,深深的凝视着我,俯下身吻上了我的唇。</p>
夜里最凛冽的一阵风将大门吹开,碰的一声撞上了墙壁,我只看到满屋的红纱都被吹得飞扬起来,染红了我的视线,便彻底的陷入了混沌。</p>
醒来的时候,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。</p>
只看到屋外大亮的天色,门是什么时候被关好的,我也不知道,抬起头来的时候,看到夜里满屋飞舞的红纱这一刻终于宁静了下来,静静的垂落在眼前。</p>
这个鲜红如火的房间,终于在这一刻安静了。</p>
我也静静的躺着,望着头顶那艳红的床帏。</p>
晨风从门窗的缝隙里偷偷的溜了进来,吹拂着床帏和坠下的流苏微微摆动着,那火红的颜色仿佛火焰,在眼前的燃烧。</p>
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。</p>
屋外,带着凉意的风吹拂着竹叶,凝结了一夜的清露从叶尖滴落,落入泥土中,慢慢的沁润下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