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慢慢的打开了盒子。</p>
里面，是两只制作精巧的机甲鸟。</p>
因为是放在小小的盒子里，机甲鸟的头颈和翅膀都嵌入了身体里，每一只还没有半个巴掌大，但即使如此，每一个部位都精雕细琢，每一个环节都天衣无缝，只一眼就能看出那精巧的工艺，绝非普通的匠人能够制作出来。</p>
屠舒瀚应该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，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：“这是——”</p>
终于，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，我暗暗的松了口气，说道：“这是我们西川擅长机甲之术的唐家所制造的机甲鸟，全天下只有这两只。”</p>
“机甲鸟？”屠舒瀚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。</p>
“对。大将军莫看它只是铁木之物，但这东西可以御风飞行的。”</p>
“哦？”</p>
屠舒瀚大感兴趣，低下头来细细的看着。</p>
我捻起其中一只，微笑着说道：“能与大将军相识，实在是三生有幸。小女子对大将军这样的英雄也十分钦佩。今日仓促别过，也未曾备得厚礼，这只机甲鸟就算是初次见面的礼物，聊表心意，还望大将军不要嫌弃才是。”</p>
屠舒瀚也是个识货的，我拿出两只，却只送一只，也看得出这个东西的金贵了。</p>
他挥挥手，身后立刻有侍从上前来，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过那只机甲鸟。屠舒瀚又看了两眼，满意的笑道：“多谢颜大小姐的慷慨了。”</p>
“哪里，哪里。”</p>
说完，我用眼角瞟了城门外一眼。</p>
几乎和我同时的，屠舒瀚也看了外面一眼。</p>
洞开的城门外，暮色沉沉，风卷着沙土弥漫在空中，而那条通向远方的路上，却是空空如也，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。</p>
我只觉得一身冷汗都出来了。</p>
屠舒瀚微微蹙了下眉。</p>
但他也没有再说什么，只朝着我们一拱手：“两位，就此别过了。”</p>
他的话刚说完，刘轻寒却又道：“大将军，本官还有些话想要跟大将军说。”</p>
屠舒瀚看了他一眼，却是似笑非笑的道：“刘大人，本将军的心意已定，关于出兵的事，刘大人就无需再多言了。”</p>
刘轻寒笑了笑：“看来大将军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的。”</p>
“不错。”</p>
“那让本官多说一句又何妨？”</p>
“……”屠舒瀚看了他一眼，却意外的沉默了下来，没有阻止他。</p>
刘轻寒慢条斯理的说道：“本官是不知道，将军的幕僚昨夜都跟将军说了些什么，让将军作此决定，但有一点希望将军能明白，众人所言有几分是为将军的前途考虑，又有几分是为他们自己的安全考虑，将军是否已经分清？”</p>
屠舒瀚目光一闪，瞪着他。</p>
刘轻寒仍然平静的说道：“大将军的前途，大将军的利益，还是只有大将军自己，才能保证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试想，大将军若一直坚守于此，无功无过，众人也皆能受大将军庇护，况且霍兄他——”说到这里，他的目光闪烁着：“他可是一身文人的骨头，得一箪食，一瓢饮足矣。但问题在于，大将军的志向是否仅止于此？一箪食？一瓢饮？还是守这一座陇南城？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。</p>
没想到，他居然也会在背地里“使坏”了，说霍联诚文人骨头，一般的武将本来就最厌烦那些文人书生的酸腐气，刘轻寒这么一说，难免勾起屠舒瀚一些想法来。</p>
“在下言尽于此，还望将军细费思量。”</p>
说完，他一拱手：“大将军，就此别过了。”</p>
屠舒瀚深深的看着他，虽然也没有再说什么，但那目光中却分明有了一丝闪烁，而这个时候，刘轻寒反倒不再流连了，对着我点了点头，便勒紧缰绳调转马头，慢慢的出了城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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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出了城门，一阵风吹过，我只觉得全身透风凉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</p>
刘轻寒一边策马前行，一边看了我一眼，就听见背后一声悠长而沙哑的长鸣，几个士兵推动着厚重的城门在我们的身后慢慢的合拢。</p>
回头时，两扇大门正好重重的关上。</p>
我一下子松了口气，整个人都垮了一半似的。</p>
“你没事吧？”刘轻寒问。</p>
我有些脱力，轻轻的摇了摇头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，才看到元修他们已经到了那边的一座小山后，正看着我们，急忙策马跑了过去。</p>
刚一停下，元修已经迎了上来，看着我有些苍白的脸色：“你没事吧？”</p>
我急忙笑了笑：“还好。”</p>
他看了我一眼，又捏了一下我有些发凉的指尖：“幸好你机灵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我看你一直都没出来，这个屠舒瀚——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，生怕你会有什么意外。”</p>
“没事的，他对我们倒是很客气。”</p>
“那出兵的事——”</p>
这个时候，刘轻寒策马慢慢悠悠的走过来，道：“他没有答应。”</p>
“哦？”裴元修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。</p>
我和刘轻寒对视了一眼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。</p>
我们走这一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，却是出师未捷，虽然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容易办到，也早就有了可能会失败的准备，但不管怎么样，现在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人有些沮丧。而我还有一件事不敢跟裴元修说明的，就是昨夜刘轻寒对屠舒瀚说的那些“胡言乱语”。</p>
我和刘轻寒的关系，他自己已经忘了，但元修——我知道，其实他一直是如鲠在喉，如果真的让他知道，哪怕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，他恐怕也难免会耿耿于怀。</p>
只希望，这件事就此结束。</p>
看着我和刘轻寒都这样沉默着，气氛似乎有些异样，裴元修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我，突然笑道：“罢了，人无恙就好。”</p>
说完，他一只手轻轻的抚上我的肩膀，柔声道：“你看起来累得很啊，脸色这么苍白，是没有休息好吗？”</p>
“没，没事。”我摇了摇头。</p>
“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，别让我担心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我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眼睛，只觉得胸口好像扎进了一根针，每一次心跳都有一点刺痛。</p>
刘轻寒一抖缰绳转身便策马走开了。</p>
裴元修看了一眼他的背影，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：“怎么，到底是不舒服，还是有什么事……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我沉默了许久，看着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，还有我肩膀上那温热的大手还在轻轻的摩挲着，好像想要抚平我离开他这段时间里所经历的所有的惊恐和无助。</p>
我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：“元修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