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我沉默了一下，点头：“是。”</p>
“所以——”</p>
“所以，”我不知为什么，明明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应该全部和盘托出的告诉他，可说到这里的时候，却总是有些犹豫；但我也知道，怎么犹豫，都必须告诉他——“所以，有一个人来辅佐太子殿下。”</p>
他的呼吸慢慢的停缓了下来，看着我：“谁？”</p>
“……太上皇。”</p>
“……！”</p>
这一刻，我听不到他的呼吸声，只看到他那只手用力的握紧，掌心下的那片床褥又洇开了一片红。</p>
那是——</p>
我看着那一片刺目的红，甚至已经开始从他的指缝中侵染出来，不由的心里一阵发沉，而他沉默了很短的一段时间，就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我，眼神比刚刚更加深黑了一些：“太上皇，他，醒了？”</p>
“是的。”</p>
“何时醒的？”</p>
“陛下昏迷后。”</p>
“他，说了什么？”</p>
当他问到这里的时候，眼神中和口气中的戒备之意，已经非常的鲜明了。</p>
我当然也明白，虽然外面有那些造反叛乱的叛臣贼子，对他威胁更大的，其实是这位太上皇，且不说当年太上皇是因病逊位，他的皇位是抢来的；哪怕就只看现在，太上皇一旦出现，也是明明白白的压在皇帝的头上。</p>
对于他来说，这样的事，显然是在意料之外的。</p>
甚至，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意外了。</p>
想到这里，我迟疑了一下，然后说道：“太上皇没说什么，只是，跟民女说了一些往事。”</p>
“……往事？”</p>
“是的。”</p>
“还有呢？”</p>
“没有了。”</p>
“没有了……”他喃喃的说着，突然，嘴角又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，但他的眼中，却没有丝毫笑意，却反而浮起了一点苍凉来：“那，也不错了。至少，他就从来不肯跟朕，说他的往事。”</p>
我又沉默了一下，然后说道：“大概，是因为太上皇还记得，我是当初，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，就跟在你身边的侍女吧。”</p>
他看了我一眼，半晌，淡淡笑道：“也许吧。”</p>
说完这句话的时候，我感觉到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，整个人像是都要扛不住了似得，冷汗如雨，我下意识的问道：“陛下，你怎么了？”</p>
他终于支撑不住了，整个人慢慢的软倒下来，我急忙伸手扶着他，他顺势倒在了我的肘弯里，喘着粗气说道：“朕，朕整个人空得很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我才回过神来，他昏迷了这么多天，虽然一直有太医在为他的身体保驾护航，但到底没吃没喝，哪怕一动不动，现在体力也该消耗殆尽了，我急忙说道：“陛下等等，我马上给你找一点吃的来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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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好集贤殿之前一直是学子们聚集编纂史书的地方，自然也会有给他们提供饮食，只是这个时候当然找不到什么好的，只找到了一碗冷透了的粥。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经清醒了，所以我也不敢声张，拿着回来送到他面前。</p>
他看了一眼，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，便要伸手来拿。</p>
只是，手才抬起一点，就无力的跌了回去。</p>
然后，他看着我。</p>
……</p>
我看了他一眼，也没说话，便沉默的坐到床榻边，舀了一勺粥，小心的送到他的嘴边，他看了我一眼，然后喝了下去。</p>
对于皇帝来说，这样的残羹冷炙是不可想象的，但他并没有说什么，吃了一口粥进去，先含在嘴里，过了一会儿没那么凉了，才咽下去。</p>
我知道，他这一生肯定经历过一些其他的，我不知道的苦楚，他虽然生而富贵，但也不是万事都有人放在他的掌心里，更多的，是他自己一手一脚拼来的。</p>
我慢慢的喂，他慢慢的吃，过了一会儿，一小碗粥吃完了。</p>
我没有问他还要不要，他也没有问我还有没有，我收起碗勺，看到他的嘴角还有些汤水，便拿出手帕替他擦了一下嘴角。</p>
他抬眼看着我，突然伸出手来，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腕。</p>
我顿时一颤，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抽回来。</p>
但，不知是他吃了点东西，有力气了，还是他真的要跟我说什么，这一次他没有放手，而是用了一点力气。</p>
我立刻就感觉到，他的掌心，一阵温热的湿意冒了出来，很快便沾湿了我的手腕。</p>
我的眉头一皱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，低头一看他的手。</p>
他的手心上，有一道横贯掌心的伤口，触目惊心的出现在我的眼前。</p>
我顿时呼吸一窒。</p>
这是——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