婵娟。</p>
不算意外的名字。</p>
那个婵娟在别院里太过自如的神态，还有她坐在主人的座位上，毫不避忌的姿态，都告诉我她对这个“漪澜别院”非常的熟悉，也拥有一些权力，已经达到了主人的程度了。</p>
对上我的目光，刘轻寒说道：“你已经见过她了。”</p>
“嗯。”</p>
我笑了笑：“她倒是个很能干的人，我们来得这么突然，她很快就把一切都给我们处理好了。”</p>
“是，她是很能干。”</p>
“听赵二哥说，她平时也在帮着你。”</p>
刘轻寒看了我一眼，目光忽闪着，像是欲言又止。</p>
我歪着头看着他：“怎么了？”</p>
他沉默了一下：“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？”</p>
我微笑着看着他：“我正在等你告诉我。”</p>
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，我也跟在他的身边，河岸旁的人不多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“三爷”的出现，大家都不敢轻易的过来打扰，两个人的脚步甚至还有些悠哉悠哉的。</p>
过了一会儿，他说道：“她自认，是你堂弟的未亡人。”</p>
这一下，我停下了脚步，刘轻寒又走了一步，才停下来看着我，我诧异的说道：“轻涵，他从小就受了戒，而且他也告诉过我，他没有婚娶的。”</p>
刘轻寒平静的说道：“所以说，她是‘自认’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我这才有些回过神来。</p>
我说道：“那她对轻涵是——”</p>
他想了想，说道：“神女有心，襄王无梦。”</p>
说完，他又想了想，补充说道：“也许，未必无梦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只是他不肯入梦而已。”</p>
我看着他：“你怎么知道，他有梦，却不肯入梦？”</p>
“漪澜别院，”他平静的说道：“如果他完全无心，也就不必特地在一个他几乎不会到的地方，修筑一个这样的别院。”</p>
“那他不肯入梦是——”</p>
“几年都不肯来这里一次，留那个婵娟一个人在这里。这难道不是神女有心，襄王无梦吗？”</p>
我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：“难得，你看得这么透。”</p>
他微微一怔，也没说什么，立刻掉头继续往前走，我也跟在他的身边，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了一会儿，我说道：“所以，她是我堂弟的——红颜知己。”</p>
他点头：“嗯。”</p>
我轻轻的吐了一口气：“难怪……”</p>
难怪，她的年纪已经不轻了，却还是少女的打扮，并没有出阁；但即使是少女的打扮，却是一身素白，看起来像是在戴孝，如果她自认是轻涵的未亡人，那么那一身缟素也就可以解释了。</p>
尤其，我想起她眼中寥落来。</p>
请她一起出来看花灯，她拒绝了，这样红尘的热闹似乎已经被她关闭了心扉，完全抗拒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。</p>
而颜轻涵……</p>
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，又是如何看待这个女人，也许真的如刘轻寒所说，他不是无梦，只是不肯入梦，虽然自幼持戒，人心却不是一条清规戒律就可以完全控制的，就像他的父亲一样；可是，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心，却能控制自己的行为，所以，他虽然修了这个漪澜别院，让婵娟一直住在这里，但几年都不肯来一次，大概就是他自己的挣扎和煎熬吧。</p>
刘轻寒又背着手继续往前走，我跟在他的身后，前后只一步的距离，看到他的肩膀微微的收拢起来，那是他压力大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出现的习惯，便轻声问道：“她，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棘手？”</p>
他没有说话，只点了一下头。</p>
我说道：“这里，只有她一个女人，你没想过帮她找什么出路？”</p>
他轻轻的摇了摇头：“她固执的要为轻涵公子守在这里，我也不能说什么。况且，我入川接手你堂弟的家业的时候就曾经公示过大家，凡是他用的人，若无大过，三年之内我都不会换；他定下的规矩，若不为害，三年之内我也不会调整。”</p>
我挑了一下眉毛。</p>
原来，他的公示是这样的。</p>
若无大过……若不为害……</p>
到底是当了那么多年官的人，说话做事都一定会给自己留一线，只这两句话，就有太多能商榷的可能。我笑道：“看来，你也是有一些打算的。”</p>
他淡淡的说道：“新沐者必弹冠，新浴者必振衣，古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他转头看了我一眼：“你看着我干什么？”</p>
我微笑着，摇了摇头。</p>
我原本还想问他，到底婵娟什么地方让他棘手，但想起他刚刚说的，我才刚来璧山，时逢佳节，周围又有这么好的风景，实在不应该谈一些煞风景的事，便闭上了嘴。</p>
两个人走了一会儿，正好走到一处拱桥旁。</p>
他还看着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，而我则转头看了一下河道，拱桥这个地方的河道收拢起来，比较狭窄，刚刚在河面上游走的那些浮灯这个时候都拥挤到了一起，等待着流水潺潺的将它们往下游送，所以大部分的河灯都停在了拱桥下，映得桥的背面一片光亮。</p>
刘轻寒突然说：“你饿不饿？”</p>
我回头：“啊？”</p>
“你饿不饿？”</p>
我看了看路的对面，是一片专门卖小吃的地方，各种小吃摊子都摆在这里，琳琅满目，空气中也飘着十分好闻的酸辣味，诱得人不由得食欲大开。</p>
我笑道：“还真的有点饿了，我还没吃饭呢。”</p>
“他们没给你准备？”</p>
“原本是想等你回来的，后来赶着出来看花灯，所以没用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