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选，有他在，杨园也翻不出天去，只能老老实实干活。</p>
杨园此人是有些潜力的。</p>
比如说这些天他在陆无事和章钤两人的“监督”</p>
下，就干完了好些事情。</p>
如今上邽城已经逐渐恢复平静，但秩序背后需要有人维护，抚恤赈济分派，包括府兵重新甄别编练等，其中就少不了杨园的功劳，他不仅对秦州府的事务比较熟悉，还几乎过目不忘，对名册账目记得清清楚楚。</p>
还有一点，他是华阴杨氏出身，世家背景加上混不吝谁的面子也不卖的性子，会让他在推行新策时，减少许多阻力。</p>
唯独他浑身上下，就没有勤奋这根骨头。</p>
若是没有陆无事和章钤，公主毫不怀疑杨园现在直接把官印一扔就跑路了。</p>
想用他，还得想想怎么把这块石头给磨成玉。</p>
公主决定把这桩麻烦扔给陆惟去操心。</p>
像她这样受了伤，还柔弱的公主，怎么适合思考这么深奥的事情呢？</p>
……</p>
陆惟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。</p>
他轻轻捏了一下鼻子，深吸口气，吸入的却是带着霉味的寒气，下意识激起一连串咳嗽。</p>
一咳又牵动伤口，身上几处都开始痛了起来。</p>
“陆少卿，您没事吧？”</p>
张合低声询问，他是章钤部将，也是这次审讯周逢春的副手。</p>
陆惟这次提审周逢春，就将他要过来。</p>
“无妨。”</p>
陆惟道，“你去将人提出来吧。”</p>
张合应是，迈步去了。</p>
周逢春是个很狡猾的人。</p>
否则他被捉住之后还找到机会溜走，要不是他自己贪欲私心，想要在方良那里换一份富贵，若是他再谨慎小心一些，直接绕开公主他们的路径，现在都不可能重新落网。</p>
在得知方良大势已去，自己又落入陆惟他们手中的时候，周逢春所要做的，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。</p>
为了保住性命，他也许会交代一些秘密，但也是为了保住性命，他会隐瞒一些关键的事情。</p>
所以审讯他的过程，注定就是跟他斗智斗勇的过程。</p>
陆惟手上这份口供，是章钤和张合这几天跟周逢春斗智斗勇的结果。</p>
里面交代了一些事情，但是对于陆惟来说，还远远不够。</p>
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提审。</p>
铁链在地上拖动，戴着脚铐的周逢春出现在陆惟面前。</p>
他精神有点萎靡，四肢却无伤。</p>
为了撬开他的嘴巴，张合不可避免用了点刑，但这世上多的是刑罚不必伤身，却能令人恐惧到极点的。</p>
“周逢春，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沈源之子。”</p>
陆惟沉默半晌，第一句话却让周逢春有些意外。</p>
“我以为你会问我数珍会的事情。”</p>
陆惟没有跟着他的脚步走，径自道：“真正的沈冰，应该早就被你们杀了吧？”</p>
事已至此，这问题倒</p>
没什么不能回答的。</p>
周逢春摇摇头：“我们没杀他，他是自己吓到失足跌落山崖死的。</p>
沈源出事之后，我奉命去找沈冰，原想以沈源死得如此不明不白，他必然满腔怨恨，足以为数珍会所用，但他见了我们，就以为我们是要哄骗他去杀掉的，吓得掉头就跑，一路奔上山崖，我们的人亲眼瞧见他自己跌下去了。</p>
后来没法子，我才只能乔装沈冰，反正沈源老家的老人都死得差不多了，外面也没人见过沈冰。”</p>
陆惟道：“你在口供上说，沈源之死与你无关。</p>
既然你连沈冰之死都如此清楚，若不是参与了沈源的案子，又怎么会在他死后赶去他老家？”</p>
周逢春道：“当初沈源被押送上京，你们北朝有人找上数珍会，希望我们在中途伺机刺杀沈源灭口，被数珍会拒绝了，因为我们不想蹚这趟浑水。</p>
后来沈源在入京当天就死了，我们就知道是对方自己出手了。”</p>
“陆郎君，以你的聪明才智，应该早就能想到，沈源的案子与数珍会无关，数珍会其实只是一个打手，一个珍宝销赃的当铺，我们在北朝的渗透，尚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，我们只是与北朝一些人合作，拿钱办事罢了。”</p>
“我们后来之所以去找沈冰，是因为李闻鹊上任之后，直接就打了柔然，还打赢了，所有人都没料到他如此坚决，比沈源还疯，你们北朝皇帝竟也有如此魄力，当时许多人都大为震惊。</p>
李闻鹊既然容不下柔然，肯定更容不下数珍会在永平城地下的经营，所以我们想利用沈冰的身份来达到一些目的，谁知沈冰阴差阳错死了，我们只好改了计划。”</p>
这些内容，与陆惟先前知道的有些出入，但大体差不多，口供上也都有，他再问一遍，只不过想确定周逢春有没有在说谎。</p>
因为一个人就算能两次都说出一样的答案，肯定也会在细节上有细微差异，而陆惟就是要找出里面的漏洞。</p>
周逢春很镇定，见陆惟一直盯着他，也没露出惊慌之色，说完还反客为主。</p>
“我还以为陆郎君会问我，数珍会背后的人到底是谁。”</p>
陆惟淡淡道：“不是辰朝太子陈迳吗？”</p>
周逢春很讶异，随即恍然：“是苏芳说的吧？”</p>
陆惟不语，他没有回答的义务。</p>
周逢春嗤笑一声：“也不意外，我一直就知道那小娘皮不安分，存着外心，原先还以为她对太子一片痴心，没想到也不过如此！”</p>
北朝没有立太子，他口中的太子，肯定就是陈迳了。</p>
周逢春侧面证实了数珍会的东家，的确就是辰朝太子陈迳。</p>
陆惟轻轻点头。</p>
“我知道了，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。”</p>
他转向张合，似要说些什么。</p>
周逢春却慌了。</p>
这情况怎么突然就不在预料之中了？</p>
周逢春原本想以这件事当开胃菜，吊起对方的胃口，再拿捏筹码跟对方交易，换取自由，结果陆惟根本刚尝了一口开胃菜，说不好吃然后就要走了？！</p>
周逢春见他真要起身，直接急了。</p>
“等等！</p>
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数珍会在北朝的大主顾是谁吗？还有杀沈源的人！”</p>
陆惟看他一眼：“我已经知道了。”</p>
周逢春：“不可能！”</p>
陆惟：“是赵群玉，数珍会在北朝的大主顾，和想杀沈源的人，都是左相赵群玉。”</p>
周逢春：……</p>
他想否认，但仓促之间调动不了所有表情，还是露出一丝端倪。</p>
然而也不需要他承认或否认，陆惟已经从别的地方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了。</p>
！</p>
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