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坐在正中的这些真正的权贵,则是一脸玩味的笑容,似乎都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。</p>
但这还没完,接着又有年轻书生站起身来,“在下亦有疑惑。于先生所言,这位叶公子敏而好学,故将其列入门墙,然这世间苦读之人多也,这位叶公子有何著作,有何名篇,能够让于家直接绕过书院的考试,将其收下并且还列为嫡传?”</p>
有人开了头,反对的声音就像蓄谋已久般直接起来了,“于家收徒,为何不在于家书院之中收,而要不远百里来到这楚宁县叶家之中?于家到底是看中了叶公子的才学,还是看中了叶家的权势?竟做出这等自降身份之事?”</p>
叶鸣凤瞪大了眼睛,没想到自己就在家中的拜师,依旧会招来这么多的非议。</p>
他甚至认出了其中一个人,正是当年羞辱打击他的众人中的一个!</p>
而对方,正拿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他,目光之中仿佛在说【你这辈子都别想】!</p>
叶鸣凤气得身子微微颤抖,牙关紧咬,拳头悄然在袖中握紧。</p>
我与你们无冤无仇,为何两年多了,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?!</p>
“荒唐!”</p>
就在这这时候,一个人,本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,也本着提前答应好的任务,站起身来,沉声怒斥,“今日群贤毕至,共襄盛事,此间竟能听见如此粗鄙之言,尔等是何居心!”</p>
“你谁......”那个领头的年轻人不屑扭头,但当他瞧清站起来的那个人的面容时,他怂了。</p>
这位,怼不动,也不敢怼。</p>
“白......白大人何出此言?”</p>
白云边冷冷道:“你说这位叶公子最近流连花丛,不一心向学,谁告诉你这二者不可兼得的?若是不可兼得,风流才子这个美誉又是如何来的?在中京城有几个才名远扬的读书人不是青楼座上宾啊?连中三元的夏大人,那更是逛青楼都不花钱的人,你能说他不是一心向学,不是才华出众?你蓄意将这二者联系起来,以图中伤叶家公子,你是何居心?!”</p>
白云边的喝问带着今科二甲头名的光环,让那先前还趾高气扬的年轻人嗫嚅几下,回不了话。</p>
叶文和悄然松了口气,叶鸣凤的眼神充满着感激,只有夏景昀心头暗骂:你大爷的,明明是你丫天天去逛青楼,偏偏把我拉出来当挡箭牌,要脸不要!</p>
白云边的输出还没有停止,接着又指着另一个人,“还有你,质问叶公子有什么本事能被于家看重,收为嫡传,那人家能告诉你吗?哪个大家大族,高官权贵没一套自己的选人标准,识人之术,那都是人家的不传之秘,凭啥跟你说啊?而且这是单独收徒,又不是公开考试选拔,人看重哪头,用得着告诉你吗?当初德妃娘娘在泗水州省亲,怎么就慧眼识人,把当时还一无所有的夏大人认作了义弟呢?你不懂,你不懂就对了!等你懂了,你就是这样的大人物了!”</p>
“还有你,说什么于家主动来到叶家收徒,就是屈服于叶家的权势,就是谄媚!你脑子怎么长的?你是觉得当先生就要高高在上,就要趾高气扬?再者说,于家身为大儒世家,叶家虽为一地豪强但在文脉之上却远远不如,你觉得叶家公子拜入于家,是该谁高兴,该谁庆贺?要是于家大张旗鼓地来办这场拜师礼,那才是真的谄媚,真的丢人呢!”</p>
白云边昂然而立,扫视一圈,看着那几个低头不敢与之对视的年轻人,冷哼一声,“你们一个个的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竟能说出这些粗浅言语,还要在这样的场合贻笑大方,还不给本官坐下!”</p>
一番酣畅淋漓的输出,让白云边的气场此刻高若青云,几个年轻人不敢与之作对,只好悻悻低头坐下。</p>
叶家父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于宗固也看着这位楚宁县令,觉得此人似乎比传言中要更厉害一些。</p>
而周遭的众人则开始打听起白云边的身份,白大人的名头就这么一下子打响了来。</p>
白云边志得意满地坐下,叶文和松了口气,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司仪赶紧继续。</p>
但不等司仪开口,一个苍老的声音就缓缓响起,“且慢。”</p>
众人循声望去,这一次,厅中的嘈杂声比以前直接大了不少。</p>
“丰德先生?”</p>
“竟然是丰德先生?我还以为他是来给于家助阵的,怎么他也要反对此事吗?”</p>
“若是丰德先生这样的文坛宿老也反对,这事儿恐怕难了啊?”</p>
“叶家和于家难道对这些事情没准备么,怎么临场发生这么多事情?早知道偷摸拜了不就行了?”</p>
“你这话说的,这种事情不让大家见证,今后很多人都不认的。”</p>
众人的纷纷议论中,一个老者站起了身,看着于宗固,“于文彦,这是你的意思,还是你父亲的意思?”</p>
于宗固朝着老者郑重行了一礼,不卑不亢,“丰德先生,这是家父与晚辈共同的意思,也是于家书院集体的意思。”</p>
老者叹了口气,“自古传学需有规矩,法不轻授,道不贱卖,于家书院为龙首州文脉之首,当为龙首州诸书院学堂之表率,此叶家子老夫亦有所耳闻,两年前欲拜入于家书院而不得,而后便意志消沉,自暴自弃,浪荡度日,为何如今,于家一改往日姿态,不仅要将其收入书院,还要列为内门嫡传,此事不合规矩,亦不合礼法,难以服众,还望于家收回此念,不要失了全州读书人之心。”</p>
于宗固回话道:“丰德先生,你先前之言确实无虚,但不尽然。两年前书院收徒,叶公子乃是遭人陷害,以至弃考归家,两年来虽意志消沉,但仍不改对于家书院的向往之心。家父和晚辈在得知此事之后,颇为感动,晚辈亲自来此,考较了叶公子之学问,亦颇为认可,故而同意将其收入门下,以嘉其向学之心。如此之事,不知这不合礼法规矩之言,又从何说起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