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且此刻大军压境,反倒会让南朝拧成一股绳。的确不如陛下和王爷的妙计,让他们自相残杀,我大梁坐收渔利。”</p>
年轻人把玩着手中的一柄精巧匕首,“林中受伤之猛虎,只能徐徐放血消耗,若是想一击毙命,其濒死一搏,只恐两败俱伤。”</p>
亲随先是开心,但旋即微微蹙眉,忧色隐现,“这个道理,南朝之人怕是也能想明白吧?若是那样,世子此行前景?”</p>
“这种想法看似简单,但他们自己是受伤的虎,惊惧之下,哪儿能想得到这一层。更何况,想到了是一回事,敢不敢赌又是另一回事。”</p>
他挑开车帘,看了一眼车外,“算算时间,雨燕州的事情应该已经传过去了,南朝京城的朝堂上,怕是已经乱做一团了吧!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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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报!”</p>
一匹快马载着满身泥垢的信使冲进了中京城的大门,径直来到了宫城之下,而后迅速冲入宫城,来到驾前,他将手中信报高高举起,朗声道:“雨燕州急报,勇郡王东方平谋反!雨燕州几近沦陷!”</p>
预想之中的慌乱并未出现,小皇帝平静的话语声响起,“辛苦了,且去休息。靳忠,赐银百两。”</p>
信使懵逼地抬起头,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路上被寒风刮坏了耳朵,旋即想到陛下莫不是太小了,还不懂此事之重不成?</p>
于是立刻叩首大呼,“陛下,雨燕州已经几入贼军之手,还请......”</p>
“大胆!”</p>
靳忠呵斥一声,“陛下和中枢自有定夺,何须你多言!”</p>
信使连忙闭嘴,憋着心头的一腔愤懑,退了出去。</p>
刚走出宫门,一个年轻官员便迎了上来,“可是雨燕州报信使者?”</p>
信使虽不太看得明白官员品级,但他只是个军中斥候,谁都比他大,见官行礼就完了。</p>
对方笑容和善,“不要慌乱,建宁侯和中枢诸位相公要见一见你,且随我来。”</p>
中枢小院,议事堂中,在几位真正执掌帝国政务的中枢重臣面前,信使结结巴巴地将情况说完了。</p>
然后,他便看着重臣们微微颔首,坐得最靠外的那个最为年轻的,长得俊得不像话的年轻人微微一笑,“辛苦了,好生安歇几日,朝中自有定论。”</p>
信使听着这温和的语气,从容的神情,忍不住在心头感慨,不愧是位列中枢的重臣啊,这气度,这涵养,简直神了!</p>
好在这些心声没人听见,否则这截然不同的评价,传到东方白耳朵里,少不得一个腰斩于市的下场。</p>
待信使离开,夏景昀收起笑容,神色严肃道:“诸位,情况与昨夜所知不差,事不宜迟,该于何处据敌,该派何人领兵,该有个定论了。”</p>
万文弼缓缓道:“高阳,你有何想法,不妨直说。”</p>
夏景昀却没上当,摇了摇头,“此事非我一言之事,当由中枢定论。本官只是觉得,要尽早决断。”</p>
万文弼叹了口气,“那诸位呢?”</p>
众人面面相觑,都不开口,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承担不起这个责任,还是有别的顾虑。</p>
万文弼面色一冷,“诸位,太后和陛下信重我等,我等亦当奋勇国事,岂可临大事而惜身!”</p>
卫远志忽然道:“那万相你举荐一位吧!”</p>
众人默默低头,卫远志现在还真是疯狗,说话完全都不怕得罪人的。</p>
万文弼不愧是朝堂老狐狸,并不为所动,缓缓道:“老夫自当举荐,如今朝中可堪领兵之将大多在外征战,可堪大任之人不过巡防营主将杨映辉、禁军统领商至诚,如今真正为难的,不是在这两人之中选谁,而是选了他们之中一人后,谁来接替他的位置。”</p>
在场诸人,无一不是顶尖人精,就算曾经稍显不足的李天风,在主政泗水州那么大个摊子之后,也进展飞速。</p>
他们立刻敏锐地察觉到,万文弼少说了一人。</p>
安定伯、宣威将军、羽林中郎将,夏云飞。</p>
虽然夏云飞年纪稍弱,但既在无当军中历练许久,得了一句姜玉虎都未曾反驳的天生将种之赞,同时又正面击败了萧凤山,足见其实力。</p>
这样一个不论实力、地位和可信任程度都挑不出太多毛病的人,偏偏万文弼就提都没提。</p>
众人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个中缘由,既有不想让夏云飞执掌军权,以至于两兄弟一内一外,声势过甚的考量,恐怕也有故意挖坑等着夏景昀一系的人主动提出这个名字,未来若是事败也好撇清关系的想法。</p>
想到这儿,再琢磨着先前一些迷雾般的事情,众人看着像是个老僧一般眼帘微垂着的丞相大人。</p>
京中有传言,这位丞相大人之所以能够在当日大变之中,果断现身刑部,公然支持太后和陛下,是因为建宁侯私底下的许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