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公坐在马车里穿过街道，耳边时不时会传来一些有关听雨楼的议论。</p>
他靠着车壁，闭目思虑：“老夫总觉得这诗来得蹊跷，李坏刚装整好听雨楼，然后就有诗传出了，还带着个忠肝义胆的故事。”</p>
阿娇微微抬头：“爷爷是说这是世子故意的吗？”</p>
“只是臆测，不过我觉得差不了多少。”德公面无表情。</p>
“可世子也没什么才学，总不会…找人代写的吧，可又有何人会帮他代写呢，要知道以他的名声…”阿娇接话道。</p>
“代写自然不可能，可找人买一首总是行的。他大概以为一首诗就能当个噱头，把人都引过来，若真是如此，我算是错看他了。”</p>
德公越说脸色越发不好看：“望江楼有晏相真迹，咏月阁有数不清的诗词，难不成他随便买一首就能好过众多才学之士竭心之作？投机取巧，愚不可及！”</p>
德公说着拍了一掌膝盖，脸已经黑了：“还有，他如此做法明明就是把诗词当成生意来做，有辱斯文。”</p>
“最可气的还是借用先人之名，以先人圣名来谋取财帛金银，这是不忠不孝！”</p>
德公说得满脸怒色，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。</p>
阿娇紧张的道：“爷爷息怒，或许…或许另有隐情呢……”</p>
“哼，你这丫头，前些日子不是还恨他的吗，现在倒开始帮他说话了。”老人瞪着眼睛道。</p>
阿娇微微一慌乱：“哪有，我只是…只是觉得眼见为实的好。”</p>
德公摇摇头也不说话了，一路无话，马车很快就到了听雨楼。</p>
…</p>
和德公所想的不一样，他本以为只是随便弄首诗便来做噱头，怎么可能吸引到人。</p>
可还没到听雨楼，酒楼前的河堤岸柳下，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，还有人不断进出。</p>
德公惊疑了一阵，在阿娇的搀扶下下车，走过几步与两个出来的书生擦肩而过。</p>
“好诗，果然好诗啊！”</p>
“是啊，读来让人心潮澎湃，小生恨不能立即弃笔从戎，报效国家，为皇上分忧啊！”</p>
“陆游老先生沙场杀伐一生，命不久矣之时尚思为国为民，如此才情和胸襟，实在令人佩服…”</p>
“没想到这京中还如如此才情雅致之地，明日你我再相约此地瞻仰老先生风采如何？”</p>
“正当如此…”</p>
两人说着匆匆走过，话虽快了些，却全落在德公耳中，他越发惊疑。</p>
到底是什么诗词，能让书生如此推崇？</p>
匆匆走进酒楼。</p>
与平日清冷全然不同，这才一日不见，空荡荡的一楼大堂几乎是满座的！</p>
大多都是文士装扮，议论声此起彼伏。</p>
严昆掌柜见他，连忙迎上来，将他带上楼。</p>
终于在三楼，德公看到了那传言中的诗，装裱并不华丽，就挂在正中梁柱上。</p>
行书体的字苍劲有力，笔锋力道如同要透纸而过一般。</p>
他默默读了一遍，“噫”了一声，又读一遍，然后再读……</p>
脑中嗡嗡作响，忍不住后退几步，嘴里却念叨：“僵卧孤村不自哀，尚思为国戍轮台。夜阑卧听风吹雨，铁马冰河入梦来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