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老师一看白蔹这表情就知道她不清楚，但凡学过古筝的一点皮毛都知道有九大派系，他按着桌子起身，“什么都不知道，你要怎么学古筝？这位同学，古筝是神圣的艺术，不是用来让你哗众取宠的。抱歉，任总，这个学生我收不了。”</p>
一开门，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任晚萱，她被吓一跳。</p>
她下意识地看了屋内站着的白蔹一眼，才小声道：“爸……”</p>
纪绍荣忽然想起来，他拿出手机，点开一个视频：“等等，岳老师，我这里有阿蔹的古筝演奏，您先看看？”</p>
这视频是纪衡发给纪邵荣的。</p>
昨天晚上他们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饭讨论，纪邵军是知道白蔹在白家学过一年古筝的。</p>
现在回湘城总不能让孩子古筝都没得学。</p>
白蔹就在一遍背单词，一心二用有听清，没想到今天才第二天。</p>
纪绍荣就给安排了。</p>
纪衡听闻找到了湘城最好的老师，还特地把视频发给纪绍荣。</p>
“纪先生，”岳老师定定看向纪邵军，“古筝是情感与灵魂的碰撞，古筝的存在并不是向人们彰显自身，不是哗众取宠，是最干净最纯粹的，带着功利心想法来学古筝的人，永远不可能走到殿堂。抱歉，我不想听。”</p>
他没有要听的意思。</p>
直接绕开愣住的任晚萱要离开。</p>
“岳老师，你的观点我尊重，但不赞同。”白蔹慢条斯理转过身。</p>
她没有辩解自己学过十几年的古筝，也没解释她为什么不懂古筝派系，她只与他对视，“古筝几千年的发展历史，继承与弘扬是最重要的。但世界是多样性的，这是文明与传承的魅力所在，喜欢古筝的同时我们也能喜欢很多东西。人是需要吃饭的，你有抛开自己的一切去真正意义上了解过他们吗？为什么要否定他们？”</p>
岳老师脚步一顿，他淡淡看向白蔹：“成功的艺术家应该将自己边缘化，崇尚艺术才是初心，人生是一场修行。我可以这么跟你说，你永远都不可能成功。”</p>
原本今天是抱着期待而来，却没想失望而归。</p>
他没奢望能如同简大师那样，能收到一个十分天才又一心喜欢、认真学习古筝的学生。</p>
他只要对方有几分灵气、肯努力就行。</p>
而不是收一个沾染功利心、失去本心、甚至连古筝都没摸过几次的学生。</p>
自古湘城出知名的古筝大师，岳老师就是其中知名的一位。</p>
就连任晚萱也有所耳闻。</p>
任晚萱跟过来，是想知道纪绍荣与任家薇给白蔹找了哪位名师，知晓是岳老师，任晚萱不是没有嫉妒的。</p>
但眼下——</p>
这位老师竟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去认同白蔹，没有觉得白蔹古筝弹得好，而且觉得她永远不可能成功。</p>
刚刚泛起的酸意忽然间消失了。</p>
学校贴吧那些对白蔹的赞赏淤积在她心里多时，此刻终于一散而空。</p>
她低头，紧紧压住忍不住要上扬的嘴角，“爸，我是来跟你说，这个星期有家长会，既然你们有事，那我先走了。”</p>
她说完一句，又强自压下，然后才离开。</p>
“什么艺术家，”任家薇双手环胸的坐下，冷笑，又忍不住对白蔹道：“这个姓岳的就跟你外公一样，没用的清高跟臭脾气！你可别听他的，你看看你外公，天天搞艺术搞传统，现在什么样？他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，你让他公开出演别收一分钱！”</p>
“行了，”纪绍荣头疼的看着任家薇，“你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，要被人喷死。”</p>
任家薇不以为然，她本来就是个俗人。</p>
什么艺术对她来说都一样，就学艺术的那群学生，哪门不烧钱？</p>
白蔹眉眼低敛着，一边背单词一心二用的听任家薇说话，偶尔会跟着点头。</p>
她坐姿乖巧，微微散落的头发也柔软地搭在眉眼。</p>
安静又认真。</p>
任晚萱在家任性惯了，任家薇没见过这么认真听她说话还给回应的人，她顿了下，才开口，“你放心，我去北城再给你找个大师。”</p>
白蔹手腕搭在桌子上，慢条斯理地划过一个单词。</p>
思忖了几秒钟，才很认真的对二人说道：“谢谢为我奔波，但是我真的不用古筝老师来教我。”</p>
该教的她老师都教完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