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的汤药热气已消散了不少，皇上伸手端起药碗，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。沈滢躺着不好吞咽，有些液体滑落至嘴角两侧，男人默默地拿起一旁的绢子为她擦拭。</p>
不知怎的，沈滢总觉得皇上想说：“大郎，该吃药了。”</p>
“多谢皇上为沈家上下留一条生路。”沈滢淡淡地说道。</p>
皇上不知想起了什么，语气略有嘲讽，“你一个出自普通官宦家的嫔妃，怎么树敌这么多？”</p>
她也不想的，只怪自己没有抱着锦鲤穿越。</p>
“臣妾的身份便是罗辰暗自培养入宫相助乌拉那拉氏的暗棋。正如皇上所言，臣妾出身一般，自始至终所求得不过是一条生路。”沈滢挤出一抹苦笑，继续开口，“皇上圣心明断，如何处置？臣妾绝无二话。”</p>
皇上将空碗放下，语气隐有揶揄，“若朕要杀你，如何还大费周章地救你出来？难不成朕有亲手杀人的喜好吗？”</p>
不知为何，沈滢想起狗杂碎罗辰，她还真想亲手弄死那人。</p>
“你可知罗辰的真实身份？”</p>
沈滢摇了摇头。</p>
“他是廉亲王在外的私生子，曾经以侍从身份随弘旺出入尚书房。后来朕命人详查王府所有人员时，才偶然得知了他的存在。他后来行迹全无，没想到一直龟缩在暗中欲对朕不利。此番朕将计就计，已命人在他逃离沿路布置炸药，必然不会再让他有生还的可能！”</p>
沈滢一惊，而后想想又觉得情有可原，三阿哥出嗣于廉亲王，所以罗辰以其化名也在情理之中。</p>
可曾经廉亲王还未落败时，他尚且没有认祖归宗，此番搅动风云，又有几分把握会被认回血统。</p>
“皇上，想必全德已传回消息，除了罗辰，还有安吉波桑。他们与白莲教盘根错节，臣妾不知安吉波桑真实身份，但对方极会布局，这次便是打着刺杀之名，实则要让众阿哥与您离心，从而达到搅乱朝局的效果。”</p>
话刚说完，沈滢便有些后悔。身为嫔妃，干涉朝政乃是大忌！便是寻常臣子，也不能轻易置喙皇室之人。</p>
皇帝转头看向她，不知是喜是怒，“你知道历朝历代，凡是牵扯朝政的后妃，都是什么下场吗？”</p>
沈滢脸色发白，她下意识地想低头，但仰躺的她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双黑眸。她低声呢喃，“臣妾知道。”</p>
“还是说你为了永琮？”</p>
“臣妾最开始的身份，决定了已然成为局势中的一颗棋子，无论是自保还是后来的逼不得已，都是无法挣脱的存在。”沈滢缓了缓心神，继续说道，“臣妾出自普通汉人官宦，所倚仗的不过是皇上的一丝垂怜。”</p>
他们二人四目相对，不知为何，她的心底不再害怕。</p>
皇帝注视着她，思索良久，“换作以前，朕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后妃完整地说完这番话。但你几次涉险替朕分忧，无论是救下永琮，还是冒险传信，着实让朕不得不领情。你要记得，你是永琮的养母，就算不为自己，也得想想他若没了养母，该如何？”</p>
沈滢此刻手心已有冷汗，她悄悄地展开手心，欲将汗渍擦在被褥上，却被皇帝瞧了个正着。</p>
“明明最是怕死，却一再冒险。”皇帝“呵”了一声，语气低沉，“你好生调理身子，朕会命秦立继续主管内务府，需要什么尽管交于他去办。但只一点，不要多管闲事。”</p>
沈滢不清楚他口中的“闲事”具体指什么，只乖巧地点了点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