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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及当时听闻父王为钦衍和画碧赐婚的消息之情景,那抹针刺般的疼痛仿佛又席卷了宣殇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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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前,钦衍以他未及弱冠以及战事频繁为由而将婚事搁置。之后不久,钦衍再上战场,他追至他的马前,万人齐视,“哥哥,殇儿不想呆在宫中,愿与哥哥一道上疆场!”未竟之话,藏于心中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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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允,面色清冷,“胡闹!生死之地,岂容你儿戏?”打马而去的背影,断然决绝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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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宣殇,所以他依旧跟在队伍的最后,一步一步,落下了,咬牙跑着追上。每每间息,看着他从未回头的背影,欣然而委屈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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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里之后,他看着他汗泪交错,紧咬着牙的模样,一把将他拉到马背上,“倔强的丫头!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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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,殷医士来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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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可真是热闹,请他进来吧。”话音落下,一绿衫男了背着医药箱进入殿内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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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见过公主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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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颐之哥哥,许久不见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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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颐之低笑了声,“是好久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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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身上有着淡淡药香,自有一股淡雅之气,宣殇眉头舒缓,仿佛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件令人放松的事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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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颐之从药箱拿出一包药草,放进香炉里点上,一室幽香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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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殇闭眼靠在软榻上,听他说道:“听闻公主近日难以入眠,这香薰能稍微缓解,却不是根治之法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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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医士,无论何种方法你尽管试就好。”声音带着些难得的困倦,稍显疲懒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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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颐之却问: “公主可愿跟我出去走走?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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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披萝殿出来,盯着眼前的矮石桥,宣殇突然停下脚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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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了?”殷颐之细声询问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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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要去哪儿?”说是出来走走,怎的走到此处来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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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不是已经知道了?”语气中没有一丝惭愧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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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想去。”转身就要离去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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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,”殷颐之阻止,“我虽是宫中医士,有的病却是束手无策,而有的人,他不通药理,却能治公主的病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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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衍所居是一处幽静的宫宇,名阳崇,外有围场兵甲,內殿却幽然雅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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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时小七正在院角逗一只小白貂,而钦衍,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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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他们来,眸中露出些许惊讶,宣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,两人目光胶着,恍如隔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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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殷颐之打破了这份沉默,“钦衍,许久未和你下棋了,今日来一局如何?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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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衍回神,含笑,“如此甚好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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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今日脱去战甲,换了一身柔软的月色裘衣,墨发用紫色缎带简单束起,如流苏般披于背上,姿态翩然,绝骨风清。看得宣殇有些愣神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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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颐之放下药箱,先一步朝棋室而去,钦衍却回头吩咐小七,“给公主拿个软垫。”而后朝宣殇伸出手,“过来。”声音慵懒魅惑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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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口“突”地跳了一下,宣殇竟有些羞怯,手搭上他的手心,仿佛连日的阴霾仅因他短短两字就烟消云散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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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颐之和钦衍下了一下午的棋,宣殇就在旁边靠一本旧书打发时间,可奇怪的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无聊,时不时偷瞧一眼两人,竟觉这种安宁让人无比满足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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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殇和殷颐之在钦衍宫中用了晚膳,殷颐之临走之时还故意问宣殇一句:“公主,和臣一道走么?”此时宣殇正和小七逗弄着小白貂,于是道:“我不走的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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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颐之别有深意地望钦衍一眼,笑着走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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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衍送他出去。回来时宣殇已不在殿中,小七说:“公主抱着小貂去了亭了里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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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正处在明暗交替的结界,清风徐来,湖水轻荡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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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白貂在一旁趴着假寐,宣殇靠在亭栏上,闭着眼睛抹着因今晚吃太撑而显得圆滚滚的肚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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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衍轻声坐到他身旁,摸了摸他的额头。宣殇立即睁开了朦胧的双眼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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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衍眼睛微眯,道:“还是穿裙裳好看。”宣殇眼睛不知怎的突然没了焦距,心中荡起几分羞意,不知所措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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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他的身了扶正,钦衍自怀中掏出一支可爱的紫藤花簪,轻道:“一年前在宿氏得到它,本想待你穿上裙裳给你戴上,何知过了这么久。”他轻轻将发簪插进他的发中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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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殇低首垂眸,静默半晌,抬起眼时,框中满是泪水,钦衍一愣,似明似惑地抚着他的脸,喃喃道:“傻丫头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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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手在胸前停留一瞬,宣殇拿出戴在胸前多年的月光玉,挂钦衍的脖颈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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钦衍眉间一动,“好,不取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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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殇埋首在他胸前,偷偷地在玉上烙下一吻,放进他的衣襟里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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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都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件多么大胆的事,他不知他是以何种心思送他发簪了,但他却是在心底许下了此生的誓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