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承乾愣了一瞬。</p>
否认道：“自然不是。”</p>
“只是母后明明答应儿臣，会好好照看姣姣，为何又要请那些人来宫中。”</p>
那些小姐年岁皆与他相仿。</p>
姣姣看到定然要误会了。</p>
萧承乾一时间又气又急。</p>
皇后看出他对景姣姣的看重，脸色倏的沉了下来。</p>
如今靖远侯府的情况，皇后不想他走得太近。</p>
思量再三，决定不再隐瞒，直接说出她的打算。</p>
“请那些小姐来宫中，自然是为你相看的。”</p>
“承乾，你如今即将及笄，也该到了选妃的年纪，母后自然要为你早做打算。”</p>
萧承乾怔愣原地。</p>
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。</p>
“母后，你明明答应儿臣，会与太夫人商议，定下儿臣与姣姣的婚事，如今这又是做什么？”</p>
母后之前，不是也很喜欢姣姣么。</p>
为何如今却变了主意？</p>
看出萧承乾眼中的不解，皇后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。</p>
语重心长地说道：</p>
“承乾，今非昔比，当初的靖远侯府权势鼎盛，景昭也受你父皇信重，你与景姣姣联姻，可谓是锦上添花。”</p>
“但是如今，靖远侯府眼看着就要没落，你身居太子之位，不少人对你虎视眈眈。”</p>
“景家不但给不了你助力，还会拖累于你，你又何必再去趟这浑水。”</p>
皇后幽幽地看了眼远处，眸中全是算计之色。</p>
低声承诺：“承乾，京中有才有貌的闺秀众多，母后定会好好为你择选一位，于你有助益的太子妃。”</p>
她决不允许，有人拖皇儿的后腿。</p>
萧承乾只感觉一股凉意，从背脊直冲天灵盖。</p>
他震惊于皇后的凉薄。</p>
却也深知，皇后的一切筹谋，都是为了他。</p>
他失望纠结，却最没有立场埋怨她。</p>
他极力压住心底的难受。</p>
“母后，我会听父皇与太傅的话，好好认真学习政务，绝不会比那些皇兄逊色。”</p>
“就算不靠他们，我一定也可以继承皇位。”</p>
“母后，儿臣只有一个愿望，只想娶到心爱之人为妻，求母后成全。”</p>
皇后眉梢微竖，恼怒地呵斥出声。</p>
“天真！”</p>
“萧承乾，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很稳么？”</p>
“你有没有看到你那些兄弟，各个虎视眈眈的眼神？”</p>
“他们盯着你的位置，盯着你的错处。”</p>
“若有一丝机会，就会毫不犹豫把你拆吃入腹，半点生机也不会给你留。”</p>
皇后的眉眼满是怒气，前倾着身子，压低声音警告。</p>
“承乾，若是往常，本宫还可以纵容你，但是时至今日，你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本。”</p>
“本宫前日还听闻，三皇子办案立功，受到你父皇的赞许。”</p>
“他贤德之名远扬，朝堂上不少人隐约支持他。”</p>
“如今他择选丞相府长房嫡女做皇子妃，若是不出意外，丞相那个老狐狸，很大可能会暗中支持他。”</p>
“你若是不想被那个小狐狸压制，就听本宫的话，求娶丞相府二房嫡女江攸静。”</p>
“丞相那人老谋深算，又最爱迎风驶舵，必然会继续观望。我们就还有机会，继续争取丞相府的支持。”</p>
皇后把自己计划好的一切，全部告知萧承乾。</p>
最后一锤定音地说道：</p>
“不过是个女子，若你登基大统，纳谁为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。”</p>
萧承乾蓦地抬起头，不喜欢皇后对景姣姣的轻慢。</p>
反驳道：“不是的，姣姣不一样。”</p>
他“砰”的一声，跪在地上，情真意切地恳求皇后。</p>
“母后，儿臣不想要那么多妃子，只想要姣姣做我的太子妃。”</p>
“求您成全儿子这一次。”</p>
看到一向骄傲的萧承乾，露出这样卑微的神情，皇后脸色越发阴郁。</p>
更加不愿景姣姣入宫。</p>
她长舒一口气。</p>
放柔声音劝道：“承乾，你好好想想，到底是皇位重要，还是女人重要。”</p>
“若是性命都保不住，这些情爱之事又有何用。”</p>
“假使你失败，受牵连的可不光是你一人。”</p>
“那些追随你、信任你的臣子，你的亲人朋友，都要为此付出代价。”</p>
此言一出，萧承乾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。</p>
皇后心里一喜。</p>
声音越发软了下来。</p>
“承乾，你明明有更容易的路可以走，真的要让这些信重你的人，跟着你一起冒险么？”</p>
“我……”</p>
不等萧承乾回答，皇后疲惫地挥挥手。</p>
妥协道：“算了，你下去吧。”</p>
“本宫只有你一个孩子，争来争去，还不都是为了你。”</p>
“若是你执意如此，母后就算豁出全族性命，也会让你顺遂如意。”</p>
“承乾，这件事你回去好好思量，想好了再派人来通知本宫。”</p>
说罢，便让嬷嬷送客。</p>
萧承乾犹豫的起身，看着皇后伤怀的神情，眼中明显带着几分愧疚。</p>
他神思不属的离开凤栖宫。</p>
却没看到，在他转身后，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。</p>
她这个皇儿被保护得太好，天真又仁善。</p>
为人最是心软。</p>
她就不信，萧承乾能狠下心，不顾所有人的性命前途。</p>
只是，想到刚刚的事，皇后眸光幽冷。</p>
“一个女人罢了，竟然对皇儿影响如此大……”</p>
她长长的指尖，不规律的点在桌案上。</p>
“哒……”</p>
“哒哒……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一声比一声更用力。</p>
突然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暗红色螺纹牡丹护甲应声断裂。</p>
皇后扫了一眼，嫌弃摘下护甲，扔到脚下。</p>
“没用的东西，就没必要留着了。”</p>
她垂下的眼睑掩住眸中肃杀的冷意，半晌后，对着暗处挥了挥手，尾音幽冷。</p>
“把人处理掉。”</p>
景姣姣留不得了。</p>
皇后话音刚落，暗处的身影便消失不见。</p>
她殷红的唇勾起。</p>
还不忘吩咐嬷嬷。</p>
“盯着太子，有什么事，及时来报。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嬷嬷应声下去，仿若未曾察觉刚才的一切。</p>
另一边，景姣姣抹着眼泪，低垂着头，不知不觉间竟走错了路。</p>
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，她心里一紧。</p>
想要找个宫人问路，却半天没等到。</p>
“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。”</p>
景姣姣喉间一哽，委屈地吸着鼻子。</p>
她讨厌皇宫，这里一点也不好。</p>
人不好，路不好，哪里都不好。</p>
她费力寻找出宫的路，却再次看见一棵熟悉的大树。</p>
她走得脚都酸了，竟然又绕回来了。</p>
景姣姣顿时万般难过涌上心头。</p>
气闷地提起裙摆，抬脚踹向大树。</p>
“连你也欺负我！”</p>
她娇美的脸蛋被怒火染红。</p>
就在此时，一道清脆的少年声传来。</p>
“哎呦，谁呀？”</p>
“吓死小爷了！”</p>
成渊睡眼惺忪，被背后的震感弄醒。</p>
他背靠在大树后，身影有些单薄，景姣姣刚才神思不属，竟没有注意到。</p>
顿时，吓了一跳。</p>
她睁着泛红的眼角，飞快向后退了几步。</p>
成渊未曾察觉她的警惕。</p>
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，懒散起身。</p>
他逆光站立，树叶的残影打在身上，大病初愈的脸上残留几分苍白。</p>
养尊处优的白皙手掌，骨感劲瘦，半撑在粗粝的树干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