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沉思了片刻，吩咐道：“去问恒王妃身边的人，在进宫之前，恒王妃可有吃过什么。”</p>
林常青忙不迭的应声而去，只问恒王妃的饮食可就好查多了，没过一会儿，林常青就折返了回来，身后还跟着个婢女，正是贴身伺候恒王妃的。</p>
伺候的主子如今半死不活的，那婢女也是跟着担惊受怕了一整夜，前来面圣之时眼眶还泛着红，显然是刚刚哭过，拜见完后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垂头跪着。</p>
这是个胆小的。</p>
顾瑾怕皇帝威仪太甚，吓得她说不出话来，索性便替皇帝开了口道：“你无需害怕，想来林大伴已经与你说过，叫你前来所为何事了。你只需仔细回想，据实以告便可，这也是在给你家主子做主。”</p>
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”那婢女好半天才定了神，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发颤：“王妃在府中的吃食，向来都是主院小厨房单独做的，无论是膳食还是进补的汤药，都有人验过毒的。”</p>
顾瑾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，追问道：“恒王妃一直在喝药？这两个月也没曾停下？”</p>
是药三分毒，顾瑾隐隐觉得，或许正是这药犯了冲。</p>
婢女应了声是。</p>
事情似乎明晰了许多，顾瑾不知该说些什么，皇帝也默默不语。若真是恒王妃自己胡乱吃药，害了自己的孩子，也不知她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。</p>
皇帝沉声问道：“恒王妃所服用的补药，方子可还在？是何人给开的？”</p>
“有的，方子都在。”婢女回道：“每一张方子，奴婢都有好好收着。”</p>
只是对于皇帝所问的第二个问题，她却略有犹豫，最后还是如实说道：“那些方子，都是皇后娘娘为王妃寻来的。”</p>
既有太医院的太医所开，也有江湖郎中，游方术士，甚至市井乡野之间流传的偏方，只要能助孕的，恒王妃这几年统统试过。</p>
皇帝周身的冷气又重了几分，叫那婢女随人去王府拿药方，更将守在凤仪宫里的丁太医给传了过来。</p>
这件事兜兜转转的查了一圈，最后还是查到了皇后这里。</p>
顾瑾悄悄握住了皇帝的手，略显担忧的看着他：“陛下？”</p>
“朕无碍。”皇帝动作轻柔的抚了抚小姑娘的鬓角，温声道：“你先进后殿去守着母后，待朕处理完，就陪你回宫。”</p>
顾瑾乖顺的应下，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寝殿。</p>
＊</p>
寝殿内。</p>
太后喝下药后只浅眠了一会儿便又醒了，顾瑾进去时，她正对着守在一旁的长公主长吁短叹，见到顾瑾，也只强撑起了些许笑颜，唇角的弧度却极为牵强。</p>
长公主守了太后一整夜，也是憔悴的厉害，揉着眉心道：“子嗣都是缘分，许是这孩子跟皇家的缘分还没到，另投他胎去了，您就别跟着犯愁了，瞧瞧贵妃的肚子，这么大月份了还要为您的身子骨忧心，再被您带累了心绪，出点儿什么意外。您岂不是要更心疼懊悔了？”</p>
太后被长公主气的来了精神，连连挥手在她身上又是拍又是掐的：“呸！呸！呸！你胡说些什么！”</p>
“举头三尺有神明，话可不能乱说，真要是应验了，看哀家不撕烂你的嘴！”</p>
长公主捂着被掐的胳膊，半真半假的哀怨道：“您瞧瞧，这是有力气了，都能打人了，可苦了我了。”</p>
顾瑾上前半扶住太后，为她身后加了个迎枕靠着，也好坐起来说说话。</p>
“还请母后节哀，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儿，都很担心您呢。”</p>
太后拍了拍顾瑾的手，叹道：“也幸好出事的不是你。”</p>
人心总有偏向，相比恒王妃来也突然去也突然的孩子，还是顾瑾肚子里的更金贵些。</p>
“想想去年的这时候，裕王妃也是今天诊出的喜脉，没想到今年……唉……”</p>
顾瑾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太后才好，而且那孩子极有可能是被皇后间接扼杀的，怕是太后知道了，更要怒火滔天。</p>
……</p>
皇帝手下的人办事效率极佳，不到半个时辰，恒王妃这几年所用过的药方子就已全然铺在了丁太医的眼前，丁太医一一看去，却是越看神情越沉重。</p>
“这些药，恒王妃这几年一直不曾断过？”</p>
这婢女从恒王妃嫁进王府后便跟着伺候，对此事倒是知道的清楚，听丁太医问话，只消一想便回道：“奴婢记得，王妃嫁入王府后半年仍未有子嗣，皇后娘娘当初便是请的丁太医您亲为王妃看的诊。”</p>
“当初您说王妃体质偏寒，不易受孕……从那时起，王妃的药就没断过。”</p>
丁太医拿着那沓药方的手都跟着抖“天地可鉴呐！陛下！臣当初为恒王妃所开的方子，是为调理王妃的体质，恒王妃虽体弱不易有孕，但只要按方吃上半年，便可大好……”</p>
“可眼下这些药方，看似都是大补之物，对人有益，偏王妃虚不受补，常此以往的服用，反而是自损根基啊。”</p>
“怪不得……怪不得这一胎……”丁太医言辞之间满怀惋惜：“这些药早就伤了王妃的身，药毒日积月累的积聚体内，落胎只是早晚的事。”</p>
“臣觉奇怪的是……按说恒王妃一直服用这些药，是断不可能有孕的，怎么竟会……”</p>
“这奴婢知晓。”恒王妃的婢女神情很是激动，泪盈盈道：“前段时间，皇后娘娘在凤仪宫养病，闭门不出，宫里不再催促王妃喝药，王妃嫌那苦味太重，才停了半年多的药。”</p>
“可……可皇后娘娘病愈后，又与王妃提起了子嗣的事，王妃也跟着心焦，便又开始喝起药来了。”</p>
丁太医算了算日子，恒王妃这一胎，应正好是在皇后闭宫休养时怀的。</p>
不再日日浸在药里，恒王妃的身体短期内自然有所好转，机缘巧合之下才怀了胎。但她身体羸弱，胎相也跟着不显，给她请脉的太医都没能把出喜脉来。</p>
最开始有小产先兆时，所有人都将其当成了月事，直到恒王妃疼晕了过去，才知道这一胎的存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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