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且放心,但凡皇帝敢给你脸色看,都有哀家来为你做主!”</p>
因着这个还没降生的小生命,太后的精神被岔开,不再沉湎于恒王身死的悲伤之中,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神采。</p>
顾瑾趁机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太后唇边,笑道:“母后这般喜欢孩子,那便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,只有这般,才能看着怀宸,还有臣妾肚子的这个小家伙儿长大不是?”</p>
太后明白了顾瑾的心意,顺着顾瑾的意吃进去了半碗燕窝,这才点了点她的额头,无奈道:“你个小丫头,惯会变着法儿的哄着哀家。”</p>
“放心吧,哀家总也是从先帝那尸山血海般的后宫里趟过来的,虽年纪大了,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垮下去的,犯不着让你一个小姑娘来哄着。”</p>
太后目光慈爱的盯着顾瑾尚且平坦的肚皮,总算是好好的用了膳,只是她怕顾瑾累着,没让人多待,摆着手就将人往回撵,临了还不忘道:“这一胎月份还小,你只顾好自己,哀家这儿你不必操心,至于皇帝那边,什么时候你想说了,再亲自去与他说,哀家就不跟着你们夫妻俩掺和了。”</p>
别看皇帝现在满口说着不愿再要孩子,但太后看得分明,若是真的生下来,皇帝怕才是那最高兴的一个,他唯一的顾虑,也不过是顾瑾的安危罢了。</p>
这份欢喜与担忧,还是让他们自行去体会吧。</p>
顾瑾哄好了太后,而另一边的凤仪宫里,嘉宁公主看着那身着一身凤袍端坐上首的皇后,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,这才淡淡问道:“母后这几日,可还安好么?”</p>
凤仪宫如今便如同冷宫一般,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被遣散了,那些个忠于皇后的,更是被当庭杖杀,黑红色的血迹还洒在庭前的石阶下无人清洗,犹可见当时的惨状。</p>
现如今,皇后身边便是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了,像个囚徒一般,又如何会安好呢?</p>
皇后此时却出奇的冷静。</p>
她看着嘉宁公主,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,没有惊惶的求救,也没有满腔的怨恨,只道:“这还是姝儿走后,你第一次来见母后。”</p>
“可是能原宥母后了?”</p>
嘉宁公主没有回答,只接过了侍女手中的食盒,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:“都是些您爱吃的,还温着,您先尝尝吧。”</p>
皇后沉默了半晌,最终还是起身坐到了桌前,顺着嘉宁的意思用了膳。</p>
这算是她几日来吃的唯一一顿热乎饭了,皇后捏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,却是慢条斯理,颇讲究仪态的吃进去了大半,最后用帕子擦了擦唇角,直言问道:“今日你能来,想是皇帝对本宫的处置已经定下了。”</p>
“说说吧,是幽禁还是赐死?再不济,是要本宫陪着曹氏一族一起上那断头台?”</p>
嘉宁公主落了坐,没急着给皇后一个答复,而是定定的看着她那一身华贵的凤袍与头冠,哪怕到了如今的境地,凤仪宫里满目凄凉,皇后也不肯露出半分狼狈。</p>
“母后知道皇兄的死讯了么?”</p>
她叹息:“该是知道的吧,就算凤仪宫被封,但宫里从来不缺那些喜爱落井下石的人,就算您不想听,也有人千方百计的将消息说与您听。”</p>
皇后捏着帕子的手一颤,原本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,渐渐泛起了红。</p>
嘉宁公主今日穿得是一身素服,被废黜为庶人的皇子,宫中自不能为他挂起白幡,但毕竟是兄妹一场,嘉宁听得消息的时候,还是自觉换上了素裳,抄起了送人往生的经文。</p>
嘉宁垂着眼眸掸了掸衣袖,道:“母后这一身凤袍,虽尊贵,但看着总是不合时宜了些。”</p>
最能刺进皇后心里的,果然还要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。</p>
皇后心中大恸,捂着心口哽咽出声:“嘉宁,你就非要这般刺母后的心吗?”</p>
“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?还不是为了你与你皇兄!只不过是棋差一着,终归还是输了罢了。难不成现如今,便是想留下最后一丝体面也是错吗?”</p>
她一身皇后袍服,不是不为恒王伤心,而是不想叫旁人看了笑话,没成想第一个跳出来指责她的,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。</p>
若是往常,嘉宁公主看了皇后这副模样,定是会心中愧疚,自责于自己的不懂事,但如今双眸却全然没有波澜:“在母后眼里,是不是我与皇兄的命,都比不过曹氏,比不过您的体面?”</p>
皇后又羞又恼,骤然抬起手掌,可看着嘉宁公主眼底那一抹失望之色,终归是颤巍巍的举着,如何都落不下去。</p>
“母后打不下去么?”</p>
嘉宁公主静静的等了一会儿,见她确实没法子落手,复而站起身来,道:“父皇对母后的处置还没曾定下,听说是皇兄临死前为母后求了情,儿臣也用检举之功为您求了恩典……”</p>
“若您肯主动认罪,自请退位幽禁,或许父皇还会看在皇兄的份儿上,留您性命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