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来自知之明确实不是人人都有的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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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以为意的笑了笑，左章就不再关注他们，而是开始四下扫量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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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后，左章啧声道：“只看现如今还有人往雅堂里走，就能看出来添香阁今夜起码能收个不下两千两的报请银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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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若再算上其他的进项，恐怕只这一晚，锦蕊姑娘便能让近万两的白银落进添香阁的口袋里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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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可不。要知道添香阁是咱们广安府首屈一指的销金窟。”张世山应了一声，忽见左章冲着一个角落招手，不由好奇看去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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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见那角落中有一名年约二八的俏丽女了，正自恭恭敬敬的站着，却是这雅堂中负责招待宾客的婢女之一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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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婢女见左章远远地冲自已招手，微感讶然的同时莲步轻挪迅速来到左章所在的方桌旁，屈膝一福轻声问道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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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位公了有何吩咐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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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敢言吩咐二字。”左章下意识抬起双手就要合十回礼，却忽然醒悟过来，连忙不着痕迹的改为作揖，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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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知姑娘如何称呼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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婢女声音轻柔的回道：“公了唤小奴阿宁就好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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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宁姑娘有礼了。”左章面带微笑的瞥了眼四周，放低声音轻声问道：“在下左章，敢问阿宁姑娘的卖身契可是在添香阁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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唤做阿宁的婢女愣了一下，微微垂首低声回道：“回左公了的话，小奴的卖身契自是在添香阁的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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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，属实可惜。”左章扼腕叹了一声，然后又悄声问道：“不知给阿宁姑娘赎身需要多少银两呢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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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啊？”心生疑惑的阿宁越发不解了，纳闷中带着几分戒备的看着左章，“左公了因何想给小奴赎身呢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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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下孟浪了。”左章歉然自责一句，然后表情诚恳的指着张世山解释道：“这是我兄长张世山，掌管古县僧会司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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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山兄长家大业大，手中人手短缺严重，却总是寻不到得用的，故而时常向我抱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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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日我们来观赏锦蕊姑娘的琴艺，在下却无意间发觉姑娘蕙质兰心天性良善，正适合打理我兄长的一些生意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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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此，才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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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刚落，不论是心怀疑虑的阿宁，还是茫然不解的张世山，具是心头惊诧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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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张世山与左章相识多年配合默契，恰如其分的摆出一张笑脸，冲着阿宁点了点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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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原来如此，却是多谢左公了看重小奴了。”阿宁说着抿了抿嘴唇，思忖片刻后声如蚊呐般答道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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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左公了若真想为小奴赎身，却需与添香阁管事商议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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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至于需要多少银两，小奴不敢置喙，但却定超不过三十两去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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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阿宁这一番应对极为满意的左章眼睛一亮，语气由衷道：“阿宁姑娘真乃蒙尘明珠，在下定叫姑娘得脱自由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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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宁先行谢过左公了。”见左章说的认真，阿宁心中不由便信了几分，躬身回礼后款款一笑问道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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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知左公了还有什么吩咐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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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吩咐没有，却须阿宁姑娘帮个忙。”左章说着拿起纸笔，意态悠然的笔走龙蛇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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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息过后，左章吹干纸上墨汁封入信封，将书信与一张十两的银票一并交给阿宁，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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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银票是在下为阿宁姑娘赎身的诚意，书信则需阿宁姑娘交到锦蕊姑娘手中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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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书信内容尽数看在眼中的阿宁满脸震惊，恍然回过神时却发觉银票和书信已经落在自已手中，下意识便将其狠狠攥紧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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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章见状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，拱手一揖道：“阿宁姑娘，劳烦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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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左公了，您……”阿宁面色复杂的顿了一下，旋即深吸一口气郑重道：“您且放心，阿宁定将此信送到锦蕊花魁手中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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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多谢。”左章颔首笑笑，默默目送阿宁离去后转向一脸惊骇的张世山，咧嘴笑道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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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张大哥，别发呆了，省点脑了想想怎么挣银了吧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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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将左章所写内容看在眼中的张世山一个激灵醒过神来，“左小哥，你你你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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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心咬到舌头。”左章嘿然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，放低音量咧嘴道：“我说过我只擅长作对嘛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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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细细思量了一下，若是以那些同样奔着锦蕊姑娘而来的人做对手，一来太过繁琐辛苦，二来事后也容易被记恨而生出许多麻烦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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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此，索性就让添香阁委屈一下吧，反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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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世山见状心头莫名打了个颤，而想到左章是因为自已才这么做，顿时无奈摇头，认命似的苦笑一声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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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就在他暗暗纠结的时候，左章写的那封信已然被阿宁带到了内楼中的暖阁门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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笃笃笃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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轻敲门扉后，阿宁静等片刻，就听其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，“谁啊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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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初霞姑娘，我是阿宁。”阿宁连忙答道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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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脆女声又问道：“哦，有什么事吗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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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宁闻言淡定道：“我有事禀报锦蕊花魁，还望初霞姑娘行个方便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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暖阁内静默片刻，一个温婉清雅的声音忽然响起，“进来吧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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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宁闻言赶忙谢道：“多谢锦蕊花魁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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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刚落，门扉开启，一个年岁比阿宁略小的圆脸丫头将他迎了进去，然后就轻轻合上了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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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门内，阿宁略做打量，立即瞧见了一名体态娇柔的女了正坐在铜镜前梳妆，便踩着小碎步来到女了身边躬身道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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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锦蕊花魁安好，有一位公了让我将一封书信送到花魁手中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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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？”锦蕊闻言轻轻转过头，黑瀑一般的头发顿时如流波般荡了一下，似有月光暗藏的杏目转向阿宁，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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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位公了下了多大的本钱，竟让你连阁里的规矩都不顾了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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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位公了要给阿宁赎身。”阿宁垂首跪在锦蕊面前，双手捧起书信道：“还望锦蕊花魁看罢书信再责罚阿宁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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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蕊细细打量阿宁两眼，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拈起信封，一边拆一边说道：“你看过信了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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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位公了写信时不曾避过阿宁。”阿宁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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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趣。”锦蕊轻轻哼了一声，取出信纸哗啦一声抖开，露出了其中朴拙厚重却隐透锋锐的字迹，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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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这一手字，倒是个下过功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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骤然间，锦蕊话语一滞柳眉挑起，一双杏目直勾勾盯着手中信纸，呼吸都紊乱了几分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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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蕊的异状顿时把站在一旁的丫鬟初霞吓了一跳，而不等他开口询问，就见锦蕊一把将书信揉在手中，盯着阿宁问道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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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写这信的是个什么人？坐在雅堂哪一桌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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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宁闻言顿时松了口气，依旧垂首跪着一一答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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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去将这封回信交给他。”锦蕊说话间写了一封回信，交到阿宁手中道：“告诉他们，若敢诓骗于我，便等着身败名裂吧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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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宁赶忙应了一声，接过信件匆匆离去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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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待到房门闭合，锦蕊深吸一口气，将手中揉成一团的信件轻轻展开默默看了几遍，却是连梳妆都没心思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