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挺好的,姑母。”沐禾凝握着皇后的手,一脸担忧道:“只是姑母看起来不太好,是病了吗?因为操心表哥的事?”
皇后的神色顿了一下,答道:“是也不是。”
她回过神见沐禾凝不解,安慰地笑了笑解释道:“皇上最近忙于朝政,我也是操心他。”
沐禾凝“哦”了一声不说话了,皇上的前朝之事她也不懂。
皇后又问她:“你呢?和渊政王怎么样?他最近在忙什么?”
沐禾凝愣了一下,不知她怎么突然提起沈叙怀,下意识道:“没忙什么呀,一直在府上看书练武。”
“是吗?”皇后的笑容忽然变得迷离起来,语气加重道:“我怎么听说他最近有勾结朝臣,意图结党营私之嫌呢?”
沐禾凝吓了一跳,连忙道:“怎么可能?”
皇后意味深长瞥她一眼,淡淡道:“皇上最近就是忙着处理他的事,听闻他私下结交重臣的事已经传到宫里来了。”
沐禾凝不信,正想矢口否认,可脑中蓦然想起那日在金玉楼门前看到他和人茶馆私会。
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。
她不敢相信,自己朝夕相处、同床共枕的夫君瞒着她私底下竟有这些举动。
她更不敢相信,那个平日里对她如玉般温柔的男人,心里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。
“他现在又不带兵打仗了,在京城里只是个无实权的异姓王而已,他没理由这么做的啊……”沐禾凝低头,想替沈叙怀辩解。
皇后靠在塌上淡淡一笑,语重心长道:“凝儿,你真这么天真,以为他什么权力都没有吗?”
沐禾凝骤然抬眸,望着皇后。
皇后缓缓告诉她道:“先帝驾崩前曾留下一块虎符,这块虎符有调兵遣将、发文诏令等作用,相当于传国玉玺。只是……先帝并没有将虎符全部留给皇上,而是一分为二,一半给了皇上,一半给了渊政王。”
“也就是说,在朝廷决定任何大事之前,都需要皇上与渊政王协商共识,共同施策,将虎符合二为一,做出的政令才有效。”
这么做,相当于给皇帝的权威削了一半,亦是给渊政王的权力增加了一倍。
这也就是为什么,皇帝这么些年对渊政王耿耿于怀的原因。
只要另一半的虎符还在渊政王身上一天,皇帝这龙椅就不算真的稳固。
沐禾
凝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震惊的表情,她从未想过,沈叙怀身上竟有如此重要的东西。
“看,你一点都不了解渊政王吧。”皇后看着沐禾凝的表情一针见血。
沐禾凝不语,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。
她那日夜相伴的夫君,突然变得像初春三月的迷团大雾,让她觉得捉摸不定。
皇后又淡淡一笑:“渊政王身上揣着这么个东西,心里头有想法也正常,毕竟当年差点夺得储君之位,又有一身的理想抱负,不甘心屈居人下也是自然的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皇后说着突然看向沐禾凝,凝重道:“现在的江山终究还是姓梁,他这么做是意图谋反,是谋朝篡位,是会被天下人所不齿的,你明白吗?”
沐禾凝被刺激到了,她生气地别过脸去,闷闷道:“姑母和我说这些做什么。”
她一点也不想知道,她不想知道真相,她也不想掺和这些复杂的朝堂政事。
她只想做她不问世事的小王妃……
皇后见沐禾凝犹疑退缩,不禁发了狠,着急道:“凝儿,你不仅是渊政王妃,你还是沐家的女儿,你知道吗?”
“你身上有靖国子民的责任,亦有后族女儿的责任,你明知道你的夫君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举动,难道你要包藏祸心,置之不理吗?”皇后一字一顿质问道。
沐禾凝被皇后的质问逼急了,她突然激动起来,反问道:“那姑母想让我如何,杀了沈叙怀吗?”
一开始逼她嫁入沈家的是他们,现在告诉她真相的也是他们,到底要让她怎么做?
“很简单,把虎符交出来。”皇后的声音变得平静异常,定定地看着沐禾凝,“只要把虎符交出来,你想和他过怎样的生活,你们双宿双飞,不问世事,都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了。只要你帮他把虎符交出来。”
她知道这小丫头是喜欢上沈叙怀了,若要让她背叛沈叙怀她自然不肯,那么只需要告诉她交出虎符,她就能与沈叙怀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。
沐禾凝突然愣住了,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面色的变化。
“可是我不知道他的虎符藏在哪里……”
沐禾凝说着,声音忽然低下去,想起了一件事。
那日在山月居沈叙怀教她练字,当时从架几案上找字帖的时候,从上头掉下来个红葵木的小盒子,绣着金龙纹与青色虎。
那个就是虎符吗……
沐禾凝的眼神突然变得飘忽起来。
“你知道在哪儿的,对吧?”皇后看着沐禾凝的表情,肯定地猜测道。
从当初她劝沐禾凝多接近沈叙怀的时候,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,跟她提起虎符,她必然知晓。
皇后笑得运筹帷幄,低沉的声音诱惑着她:“只要你帮他交出来,什么事都没了。”
只要她交出虎符,自己帮皇上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恨,那她这后位也能坐得稳固些了。
*
沐禾凝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沈府。
心里乱成了一锅粥,皇后跟她说的话句句回响在耳侧,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脑海中亦浮现出往日沈叙怀在她面前的种种,她依然不敢相信,这样一个在她面前坦诚真挚的人,会藏着那样大一个秘密。
回到山月居,沈叙怀并不在,沐禾凝屏退了众人,孤零零站在寝屋里。
面前是那张架几案,上头放满了文玩书籍,沐禾凝想了很久,终于忍不住上前,在里面摸索起来。
书格第二层的里侧,她记得上次就是这个位置,沐禾凝伸手进去越过书籍,就碰掉一个东西。
精巧的小盒子“啪嗒”一声砸落下来,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,停在门槛前。
房门吱呀一声推开,穿着藏青色绣竹交领深衣的沈叙怀走进来。
“禾凝,你在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