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沐禾凝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,半梦半醒间,她察觉到身侧的床榻一软,有人脱了鞋袜上床,躺在?她身边,双手环上她的腰。
熟悉的气息让沐禾凝翻身过?来,揉了揉眼睛困倦道:“……几时了?”
“戌时三刻了。”沈叙怀轻轻抚拍她,“已?经入夜了,接着睡吧。”
他也刚刚忙完一天的事情?,这会儿才上床歇息。
沐禾凝从鼻腔中“嗯”了一声,翻了个身,又再次进入了梦乡。
不知过?了多久,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,看见营帐门帘的缝隙里透出丝丝的光亮,她知道,天已?经亮了。
这一觉睡得很?舒坦,她伸个懒腰起?来,和沈叙怀一同吃了顿早膳。
虽然只是?简单的清粥小菜,可是?也极为开心。
沈叙怀道:“军营今日修整,我正好得空,带你去附近的雪山上转转可好?”
沐禾凝眼前?一亮:“真的吗?”
她自小在?京城里长大,还从未见过?雪山呢。
沈叙怀点头:“这附近都是?雪山,景致也不错,我以前?在?边境觉得无聊的时候,都会去雪山上转转。”
沐禾凝一愣,脑中想起?他在?边境的那?十年岁月,对?于那?个时候的他来说,去爬雪山也是?一种娱乐吧。
“爬过?你爬的山,看过?你看的风景,是?不是?更能走进你心里?”沐禾凝忽然凑近了他,眼神狡黠道。
沈叙怀一笑,摸着她的手放在?自己心口的位置,叹道:“已?经在?这里了,你还要去哪里?”
南境的雪山位于两国交界处,翻过?了山就?是?宁国的国界了,山上人迹罕至,去过?的人寥寥无几,大约只出现在?书画中、诗词里。
沐禾凝披着厚厚的狐皮斗篷,又行了一路,倒也不觉得冷,雪山上终年积雪,绵白的雪色衬得她乌发朱唇更加耀眼,娇艳的人影在?白雪之中像一朵盛放的玫瑰。
连沈叙怀看
着也有些恍惚,直言道:“若这里有一副笔墨,我一定要将你画下来。”
以前?他一个人来雪山上看风景时,已?经觉得是?最美的景致,可看到她与雪山交融的画面,才知美为何物。
沐禾凝弯了弯唇角,笑靥在?冬阳的照耀下更加夺目。
沈叙怀突然又问道:“怎么样?累不累?要不要停下来歇会儿?”
他始终惦记着她还怀着身孕,怕她爬山累着了。
“没事啊。”沐禾凝拍了拍肚子示意他:“宝宝很?乖,一点都没动。”
两人正说着转过?了一个山角,突然在?山石后?面看见两个人影。
高?个的那?个披一身玄狐皮大氅,正对?人吩咐着什么:“……最近看好宫里的老皇帝,有什么动静及时向我汇报……老东西喝了不少药,怕是?快不行了……”
“是?。”对?面的属下一一记下了男人的吩咐,低头回禀道:“祝将军凯旋,早日登上宝座。”
……
沈叙怀和沐禾凝躲在?山石后?面,将他们二人的对?话听得很?清楚。
听到他们说话的口音,沐禾凝扬了扬眉,小声嘀咕道:“宁国人?”
这二人都是?宁国的口音,那?这么说来那?人就?是?宁国的将军了?
沈叙怀心中一紧,还未来得及捂着沐禾凝的嘴巴,就?听见那?披着玄狐皮的男人闻声回头,不悦喝道:“谁?”
练武的人耳朵都是?极好的,沐禾凝的声音虽然小,可落在?那?人的耳朵里却极为清晰。
沐禾凝吓了一跳,惊恐地?抬头看沈叙怀,沈叙怀沉吟片刻,见躲不过?,便大大方方从山石后?面出来了。
只是?四目相对?的瞬间,却让彼此都有些惊讶,因为他们并不陌生,反而是?见过?的。
就?在?不久前?,沈叙怀和沐禾凝回京那?次,在?京城外的山上救下的那?个被蛇咬了的男人。
那?人的眼中先是?闪过?一丝讶异,而后?瞥了眼沈叙怀腰间的令牌,了然道:“靖国渊政王?”
而沈叙怀此时也对?对?方的身份有所了解,同意回问道:“宁国楚
王,骠骑大将军?”
能出现在?这座雪山上的,必然都是?双方边境军营里的人,沈叙怀自然也能猜到,他就?是?宁国此次带兵出征的骠骑大将军,也是?宁国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楚王。
对?面男人不置可否,反而叹道:“渊政王真是?好兴致,想来是?对?战事十分有把握,才会丢下军营事务,有闲心带着美人儿来赏雪山。”
沈叙怀含笑相对?,同样感慨道:“楚王难道不是?么?在?战事如火如荼下,还能抽出闲心关心远在?京城的皇帝身体。”
方才的话他听得明白,只怕这楚王人虽在?边境,心却早已?飞到了那?京城的皇宫里,只等?着他那?皇兄一闭眼,他就?及时上位呢,
想来前?些日子听闻的宁国内乱,就?是?这对?兄弟间的残杀。
他自小也算是?在?皇室长大,对?皇家的宫闱秘事不陌生,皇子兄弟间的斗争也听过?不少,只是?终究不感兴趣,沈叙怀拉着沐禾凝正准备下山。
楚王却在?身后?突然出声:“渊政王,之前?的事,本王没有忘记。”
沈叙怀回头,若有所思?地?看了他一眼。
楚王在?雪色下遥遥相望:“你若有所需,随时来找本王就?是?。”
他不曾忘记,那?日在?靖国的京城勘察形势时,不幸被毒蛇咬伤,是?渊政王救了自己。
他也从不愿欠人人情?,若有机会还了这一恩,他自然不会吝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