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潇侧头看向李奥：“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，我暂时可能顾不上你了。”</p>
“陈哥，您忙。我就是最近闲着，戛纳拿奖之后一直在外地，没来得及感谢你嘛，就来探个班。”</p>
“别客气，我先过去了，晚上一起吃饭。”</p>
“好！”</p>
……</p>
两小时后。</p>
拍摄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。</p>
段小楼揭发程蝶衣，菊仙捡剑的镜头已经拍完。</p>
接下来是程蝶衣心死，决定揭发控诉的场面。</p>
剧组调整完镜头，道具与演员就位。</p>
从远处看，戏中。</p>
鲜艳的红旗随风飘扬。</p>
三四百人身穿绿色制服围成一圈。</p>
在他们里侧，三十多位戏班成员，身着行头，画着脸谱，脖子上挂着大白牌子，跪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。</p>
段小楼脖子上的牌子上写着：</p>
“打倒京剧恶霸，段晓楼。”</p>
一个暗红色的“×”，甩在与他同音的名字上。</p>
或许，给他写下罪名牌的人，根本不知认识他段小楼，才会写作段晓楼。</p>
……</p>
摄影师手持摄像机走到烈火前蹲下，对准火焰另一侧的程蝶衣。</p>
“一百三十二场五镜一次！”</p>
场记板的声音响起。</p>
“Action！”陈潇喊道，随即坐在监控器前，紧盯着画面。</p>
熊熊燃烧的火焰后。</p>
程蝶衣脖子上挂着全场唯一一张没写任何罪名的牌子。</p>
眼中泪光闪烁，满脸绝望。</p>
“你们都骗我，都骗我。”</p>
他沉默了两秒，猛地挣脱按压着他的手，站起身嘶吼道：“我也揭发！”</p>
“揭发姹紫嫣红，揭发断壁颓垣。”</p>
他摇摇晃晃朝前走了几步，回头躬身抬手，指着跪在地上，趴在批斗牌上深深低头的段小楼，怒骂道：</p>
“段小楼你，你天良丧尽！狼心狗肺！空剩一张人皮了！”</p>
他摇摇晃晃地朝菊仙走去，看了菊仙一眼，“自打你贴上这个女人，我就知道完了，什么都完了。”</p>
他低着头，哭丧着脸往后退，“你当今儿是小人作乱，祸从天降。”</p>
“不是，不对！”</p>
他深吸一口气，再次往前走，怒斥道：“是咱们自个儿一步一步一步步走到这步田地来的，报应！”</p>
他抬手放在胸口，“我早就不是东西了！”</p>
缓缓回头，指着段小楼，手臂颤抖着。</p>
“连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求饶了，”他放下手臂，语气中满是绝望与无助，“那这京戏它能不亡吗？”</p>
“能不亡吗？”</p>
程蝶衣仰天绝望大笑，随即回头朝段小楼狠狠一甩手。</p>
“报应！”</p>
周围人立刻冲上来压住他，哄闹声响起。</p>
程蝶衣的绝望的嘶吼再次响起。</p>
“报应！”</p>
哄闹声还在继续，过了两秒钟。</p>
“过！”场上响起导演的声音。</p>
场上，没人大声说话。</p>
群演与主演们也没有移动位置。</p>
只有镜头在切换视角。</p>
生怕影响演员下一个镜头的情绪。</p>
监视器后方十米远，立着一栋二层小楼。</p>
二楼，李奥与吕琦坐在窗口，眺望拍摄现场。</p>
李奥嘴巴微张，怔怔地盯着人群中的张国嵘。</p>
这爆发力，实在太强了！</p>
自己虽然靠泰坦尼克号拿下影帝，但单论这个场景，还真未必能演出这么绝望、疯魔的感觉。</p>
太强了。</p>
李奥望着窗外，怔怔问道：“吕老师，你们培训了多久啊？”</p>
然而却没有等到吕琦的回答。</p>
侧头一看，只见吕琦低着头，脸色发白，脸颊与肩膀微微颤动。</p>
似乎在……恐惧？</p>
吕琦注意到李奥的目光，捂着胸口，挤出一丝笑脸，嘴角发颤道：“抱歉，我缓一会。”</p>
李奥瞬间明白了原因。</p>
吕老师这个年龄，很可能当年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景。</p>
“我扶您去沙发上坐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