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春日漫山遍野开满小花，他们挖完草药回来，在山坡上躺着晒太阳睡觉，他以为她已经睡着，便抖着手扯下她的面巾。</p>
结果看到什么？</p>
面巾之下，墨水涂了半张脸。</p>
她像是早有预料，睁开眼、呲着大白牙，满脸得意对墨承影道：“我好看吗？”</p>
墨承影一辈子都没有那么无语过。</p>
永州啊，是个好地方。</p>
八九岁的小女娃，被锻炼的，心眼子比藕节还多。</p>
不相信任何人，是在这里活下去的必要手段，墨承影能够理解。</p>
沈雁归不记得自己，他其实也能理解。</p>
当年江佩蓉在永州，之所以有活菩萨的美称，是因为她从不间断救人。</p>
那间小院里像他这样的小孩有很多，伤治好了，若没有立刻离开的，也跟他一样，跟在沈雁归身后。</p>
她的容貌随娘，尤其是下巴和嘴，可她个头随爹，明明不是年纪最大的，在一众孩子中，却是鹤立鸡群。</p>
加上脑子灵光、身手好、讲义气，是个实实在在的孩子王。</p>
别的不说，去山坡上躺着晒太阳，一躺一片。</p>
那可不止是墨承影和沈雁归两个人的记忆。</p>
所以说，对自己这样一个在生命中出现不足一年，又是人群中最沉默寡言的那个，她记不得自己，实在情有可原。</p>
可是理解归理解，墨承影总是有些失落的。</p>
“你那时候就该给我留个信物。”沈雁归是不愿买面具的，从小到大全脸、半脸的面具她太多了，可瞧着墨承影喜欢，便抠了四文钱递给摊主，“有了信物，说不准我就想起些什么来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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