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是在这里，我给他挖个坑。”</p>
女人试着哭了几声，只是沙哑的干嚎，根本流不出眼泪了。</p>
白羽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团棉花，喘不上来又下不去。</p>
唉，这世道。</p>
平原累累添新冢，半是去年来哭人。</p>
可能去年给亲人哭坟，明年自己也被埋进了土。</p>
旁边的女人给儿子添完了土，神色木然，自己躺到旁边的坑里。</p>
她看着天空，仿佛解脱了一样：</p>
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，趁着有点力气，先挖个坑躺着。”</p>
“小哥，劳烦你给我盖点土。”</p>
“算了，不麻烦你了，往后不会有人来给我们上坟了。”</p>
君死今年有人哭，来年我亡谁哭坟。</p>
白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：</p>
“这位嫂嫂，我在城里有个白事铺子，缺个浆洗打扫的人，包吃住有工资。”</p>
女人仿佛没有听见，一动不动愣愣看着天空。</p>
白羽又道：</p>
“嫂嫂，你活下来好歹年节时分有人给他们扫墓上坟。”</p>
女人眼珠子动了动，依旧没有说话。</p>
白羽试图唤醒她的求生意志：</p>
“等年月太平了，你收养个小孩，算是给家里留个香火。”</p>
这个时代，普通人对留香火都有种执念。</p>
果然，听见香火两个字，女人脸上有了一分神采。</p>
她挣扎着试图从坑里爬出来。</p>
但是因为太瘦弱，又重重跌了回去，爬了几次都没能起身。</p>
白羽上前把她搀扶起来。</p>
这女人，瘦得像一根柴火。</p>
白羽给她塞了一把干粮，一个水袋，让她缓缓。</p>
“好好活下来，待会跟我回去，我给你安排个活计。”</p>
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。</p>
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做点什么。</p>
可是，他也只能管得了一个人，管不了一城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