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蔚上高三的时候，距离父亲去世已有一年多。</p>
生日那天，她徘徊在家附近的蛋糕店门口。</p>
门脸上的招牌日晒雨淋，颜色早已剥落。</p>
只剩下几个泛白的朱红大字——王家蛋糕房。</p>
这家蛋糕店经营了十几年，店主夫妻也是很久以前学的老手艺，对时下流行的烘焙新品并不熟悉。</p>
店里出售的都是些款式陈旧的面包和蛋糕。</p>
生日蛋糕也有，样式老土，上面铺着一层劣质的奶油裱花。</p>
但是胜在价格便宜，普通人吃着不心疼。</p>
她正在蛋糕店门口发呆时，齐希尧叼着烟，吊儿郎当地来了。</p>
那天并不需要补课，也没有提前约好，林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过来。</p>
齐希尧走到她身边，和她并肩站着，两人站成一排，齐齐面向那间蛋糕店的门面。</p>
“想吃蛋糕？”齐希尧看着招牌上的字，吐了个烟圈。</p>
“嗯。”林蔚低低地应了一声。</p>
齐希尧很大方：“行，哥给你买！走，进去看看。”</p>
齐希尧的第一只脚刚踏进门槛，重心还没落地，就一把拽着林蔚逃出来了。</p>
人被吓得不轻。</p>
“这都什么玩意儿？走，哥带你去市中心吃好的！”</p>
林蔚死死地抱着路边的大树，不肯离开：“不去，我就吃这家的。”</p>
齐希尧指着那家店，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：“死丫头开什么玩笑？就这？能吃？狗都不吃！”</p>
林蔚表情决然：“狗不吃我吃。”</p>
齐希尧气得结巴：“你……哥长这么大就……就没见过这么倔的！见过的都被我揍服了，你想挨揍是吧？”</p>
林蔚紧紧闭上眼睛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。</p>
齐希尧嘴上骂骂咧咧，却终究没舍得动手。</p>
只用手指指着她骂。</p>
两人僵持了十分钟，齐希尧终于失去了耐心。</p>
他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，往她怀里塞：“看看，看看，这是啥？有这么多钱，哥什么样的蛋糕买不起？非得吃这破烂玩意儿？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，全是反式脂肪酸，那玩意儿吃下去对身体能好吗？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，不吃好的怎么补身体？身体不好怎么考大学？是不是想气死我？”</p>
林蔚抱着树，弱兮兮地说：“我平时会注意营养的，在学校食堂我每顿都吃肉吃菜。就这一次还不行吗？一年就这一次……以前我爸爸在的时候，每年过生日都会给我买这家的蛋糕……换了别的我吃不惯……”</p>
齐希尧嫌弃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。</p>
MD！</p>
这哪是吃蛋糕啊？这是想她爹了。</p>
不惹哭老子你不舒服是吧？</p>
“呼——哥真服了……”齐希尧恨恨地把烟蒂在大树上捻灭，“走，买买买！给你买！吃死你算了！我今天就是你爹！不，你是我爹！你是我活爹！”</p>
说着，他扯着林蔚往蛋糕店里走。</p>
林蔚终于肯从树上下来，捏着那几张钞票，跟在他身后。</p>
蛋糕店里，摆着一组玻璃柜台。</p>
玻璃柜里，陈列着各种糕点。</p>
齐希尧越看，眉头皱得越深。</p>
齐大少是从小吃惯好东西的人，此刻满眼都是嫌弃。</p>
“啧啧啧，太差了！这是人吃的东西？”</p>
店主瞬间被他激怒：“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？嫌差不要进来啊，故意找茬啊你？想打架啊？”</p>
林蔚赶紧上前安抚：“王叔，王叔，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。他真能打架……”</p>
齐希尧瞪眼。</p>
不要跟他一般见识？</p>
齐大少吃过的东西，他老王见识过吗？</p>
林蔚见他瞪眼，又走过来可怜巴巴地扯齐希尧的袖子，用眼神哀求他不要惹是生非。</p>
齐希尧翻了个白眼：这死丫头就是老天派来克他的吧？！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！</p>
他耐着性子等着她选。</p>
柜台里大大小小的生日蛋糕，林蔚伸手指向最小的那一个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