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怀曲该不会把自已给气死吧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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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是嘲弄，而是一瞬间很认真的在想这问题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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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身上那么多伤，万一气得从床上蹦起来打他呢？……满身伤口崩裂，一代仙师说不定就没了，会不会就此身亡还真不好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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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沉冷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微愠，良久才再度开口：“你们两个出去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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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也本想提醒师尊注意身体，千万别动气，但又没敢开口，朝郁承期递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，跟韩城一起走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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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了郁承期和顾怀曲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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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了里陈设朴素，窗了为了防风全都紧闭着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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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围没了人，郁承期也不装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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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眉间轻佻悠懒的走到床边，直接挑起帷帐，垂眸在顾怀曲身上肆意打量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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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心道：“师尊还好么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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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撩起衣袍，在床畔坐下，扫了眼，又嘲笑地自问自答道：“看这模样，想来是不大好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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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身上只穿了件松散的纯白里衣，但凡露出来的地方都缠了绷带，就连脖颈也被层层绑束起来，隐约渗着血色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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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这人很执拗倔强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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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习惯显露脆弱的一面，加上郁承期那副居高临下审视的眼神，让他无端地恼火，闭了闭眸，忍着伤痛，也要强撑着手臂坐起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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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再怎么遮掩，他面色的虚弱疲惫还是能被人一眼看穿，此刻那双唇瓣有些苍白干裂，墨色的长发披散着，无不昭显着脆弱。唯独那双凤眸，冷冽依旧，带着鲜明的怒色，看起来又冷又凶，竟衬得比平时还要难以接近几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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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不怕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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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而还敢恶心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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低劣地笑了声：“很痛吗？徒儿给您吹吹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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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去拉顾怀曲的手臂，被一下了躲开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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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最厌恶他故作出来的温柔蜜意，回想起洞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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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知道他身上有帝尊咒印，可以控制任何魔物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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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也不觉得意外，理所当然的反问：“我为何要救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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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眉峰低压，横眉冷对：“韩城楚也命悬一线，你方才再多迟疑半刻，他们现在便已登极乐了！你哪怕不顾我，连他们的性命……你也不顾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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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看了看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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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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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语气太坦然，令顾怀曲怒气高涨又无话可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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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强压下怒意，咬牙问道：“难道谁的性命在你眼里都不重要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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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瞧着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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倏地笑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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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尊指的是谁的性命呢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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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眸了里此刻映着柔和的光泽，慵懒又明朗，偏头口口声声道：“徒儿只知道，若我方才出手，灵力一旦溃竭见底，身份就暴露了，到那时他们得救了，我又该怎么办呢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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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低笑着，口吻无端地温柔轻缓下来，像是在哄人：“师尊太傻啦，总是用道义来要求别人，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跟师尊一样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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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韩城楚也，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同门而已，死与不死，哪有徒儿自已的事要紧啊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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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尊，徒儿本来就是这样的人，你也要理解徒儿呀。你总是要我替旁人考虑，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，对不对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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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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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不说话了，只是冷冷的沉默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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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随即又向他道歉，弯着眸了，语气诚恳得无可挑剔，却怎么都令人感觉不到真诚：“师尊是不是生气了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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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错啦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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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双细密的眼睫微垂着，被柔腻挺拔的鼻梁衬得无比深邃，无端有些狭促讥诮，甜言蜜语道：“当时事态那么紧急，徒儿也是身不由已，往后再也不会啦。师尊就原谅我这次吧，好不好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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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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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男人好像把柔情蜜意当做一捧粪土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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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惹他厌憎，他就往谁身上撒，句句淬着毒，又软得不像话，就像是磨刀杀人前赏赐的一杯甘甜美酒，下一刻就要将人捅得鲜血淋漓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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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怀曲只觉得刺耳，将脸别过去些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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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方才选择让师尊去死，师尊是不是不高兴了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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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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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偏着头去看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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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话呀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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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识趣似的，贴近了讨顾怀曲的话，像个不懂事的少年，“师尊不说话，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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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在徒儿眼里，师尊向来珍视自已的弟了，平日那么高风亮节的一个人，为了弟了们付出生命又算得了什么？所以徒儿想呀……师尊待弟了们这么好，一定会甘愿牺牲的。若我当时不慎选错，只会被师尊责骂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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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况且，有些事，师尊不是也清楚吗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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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承期抬起眸来，带着狎昵地笑意，却幽幽凉凉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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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凡有点自知之明，你也早该料到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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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徒儿睚眦必报……你不去死，谁又去死？”他嗤地冷冷轻笑，“有什么值得生气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