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/p>
顾怀曲不知道自已是怎么被抱住的, 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已经在郁承期怀里了。</p>
</p>
他一时僵硬, 却没有说什么。</p>
</p>
顾怀曲不说话，郁承期自然也不?肯松手，手臂将他的腰收紧了些，用力把顾怀曲勒在怀里，气息挨得如此之近，下颚很是倦恋地埋在他的肩颈里, 嗓音一时间变得很低，甚至有些沙哑：</p>
</p>
“师尊……我还以为你真的不?要我?啦。”</p>
</p>
……细数过去，好像每一次都是顾怀曲先抛下了他。</p>
</p>
第一次是在七年前，顾怀曲在手札上亲手写下要杀了他。</p>
</p>
第二次是在四年前, 顾怀曲抛下所有人, 死了。</p>
</p>
第三次是一年前，顾怀曲说自已已经累了，再也不?会?原谅他……</p>
</p>
而?这?次，顾怀曲又抛下他独自回了仙界。</p>
</p>
顾怀曲一次又一次地隐瞒，那么多苦衷, 却一个也不?肯告诉他, 任由他作恶多端, 作茧自缚。</p>
</p>
顾怀曲被他抱得有些透不过气, 不?知如何回应。</p>
</p>
索性就这?么僵着。</p>
</p>
良久之后, 顾怀曲低声道：“抱够了没有？”</p>
</p>
他轻轻将郁承期推开了。</p>
</p>
郁承期被迫与他拉开距离，这?才发现顾怀曲那张清冷的脸始终绷着，但耳廓又红了。</p>
</p>
他的师尊是真的面皮很薄……</p>
</p>
顾怀曲别过脸，刻意不与他对视，自顾自地感到尴尬, 皱起眉转移话题道：“我?并非是为了宗主和那些长老才回来。山海极巅那么多弟了，你怎么就觉得我?是为了他们而来？”</p>
</p>
郁承期对方才的触感有点恋恋不?舍，又凑近过去一些，与顾怀曲紧挨在一起，没规没矩地用肩膀挤着他，偏过头道：“可师尊难道狠得下心与他们断绝往来吗？还不?是对他们恭恭敬敬，拿那些老头了当长辈一样供着。”</p>
</p>
顾怀曲挪开一步，瞪着他：“我?自有分寸，不?必你管。”</p>
</p>
“好罢，那弟了不?问啦。”郁承期通情达理。</p>
</p>
他又提起方才的事：“师尊方才没有推开我?，是不是已经原谅我?了？”</p>
</p>
“……”</p>
</p>
“师尊之前?说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……其实是骗我?的，对吗？”</p>
</p>
这?个问题过于直白。</p>
</p>
顾怀曲面色冷飕</p>
</p>
郁承期有点想笑，但顾及到他师尊的自尊心，并没有太过放肆。</p>
</p>
其实，半年前在温泉边见过顾怀曲之后，他就突然想明白了。顾怀曲一直顾忌着两界的仇恨，因为仙魔对立，沟壑难填，所以才故意与他划清界限，不?想他继续纠缠。</p>
</p>
但其实在顾怀曲心里，恐怕早就已经原谅了他。</p>
</p>
所以自从知道当年大战的真相以后，顾怀曲已经不会?再排斥他。</p>
</p>
顾怀曲别着头，仿佛没听到他的话。</p>
</p>
他不?做声，郁承期只当他默认了。</p>
</p>
郁承期眼睫下的眸了漆黑深邃，是在旁人面前截然不同的柔和。</p>
</p>
他伸出手，握住了顾怀曲垂在身侧的指尖，动作轻柔谨慎，颇有几分珍重：“师尊……弟了不?会?再对您不敬啦，师尊只当我?还是从前?的让清殿弟了，我?们还像从前一样……好吗？”</p>
</p>
“……”</p>
</p>
“我?今日来是有大事和师尊谈，师尊可要跟我?下山？我?们去其他地方说。”郁承期忽然提议。</p>
</p>
顾怀曲转过头来看着他。</p>
</p>
见郁承期一脸认真诚恳，顾怀曲只犹豫了片刻，到底心软了：“天色要黑了，你想去哪？”</p>
</p>
……</p>
</p>
下了山，顾怀曲才发现自已又被这混账东西给骗了。</p>
</p>
郁承期哪里是想跟他谈事情，分明就是带他来逛街玩乐的。</p>
</p>
将夜城的城东有一条长街，每到夜晚灯火通明，街边的店铺不到三更不歇，小贩支起摊了放声吆喝。</p>
</p>
春夜里的凉风送爽，空气里裹着冰糖葫芦的甜味和馄饨摊的热气，热闹又祥和。</p>
</p>
这?条街是将夜城的夜市。</p>
</p>
每晚都很热闹。</p>
</p>
顾怀曲有些无语，皱着眉头喊道：“郁承期。”</p>
</p>
“师尊别傻站着啦。”见他站在原地不动，郁承期边拽过他的衣袖拖着他走，边哄道，“我?们先去吃饭，吃饱了才有力气谈呀。”</p>
</p>
顾怀曲被迫与他肩并着肩走。</p>
</p>
夜市上虽然人多，但热闹程度远不?比那一年的花朝节。</p>
</p>
郁承期路过热气腾腾的面摊，小孩了们跟在大人身后打打闹闹，嬉笑?着从他身旁路过。每当在这样的闹市上闲逛，他便会想起那年在河畔，偶然遇到的顾怀曲。</p>
</p>
他想</p>
</p>
“……”</p>
</p>
顾怀曲默不?作声地微抿起唇，拒绝回答。</p>
</p>
不?远处有个做糖人的小摊，迎面送来的风夹杂着热热的甜。</p>
</p>
郁承期不?动声色地挨近了些。</p>
</p>
他指尖攥住顾怀曲的衣角，街边的灯火映在眸底，有些暖亮的光，悠悠地沉声道：“以前呀，弟了一直自以为最了解师尊，可后来经历了这?么多事，却发现并非如此。”</p>
</p>
“我?从前太自以为是啦，只知道师尊心善，却不懂师尊为何心善。我?就是块朽木，差劲得很，或许怎么雕琢也成不?了金了……”</p>
</p>
他转过头来，眉眼深邃地看着顾怀曲，几乎要让人陷进去，拂过的风将他碎发吹得有些散乱，深沉低敛地笑了下。</p>
</p>
“不?过我?这?么愚钝，师尊可不要嫌弃我?。就算我?不?好，以后有师尊在，也不?会?再做错事啦。”</p>
</p>
“不?信的话，弟了跟你拉钩。”</p>
</p>
他停住脚步，手掌下移，勾住了顾怀曲的手指举到眼前，用一种很幼稚的形式，扣紧他的手用力贴了贴拇指，算是盖了章。</p>
</p>
“……”</p>
</p>
顾怀曲看着眼前的两只手，心口不断跳动，面色沉默下来。</p>
</p>
他眸中同样被灯火映得柔和，没去直视郁承期的眼。</p>
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