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是个严重驼背,身形佝偻的老妪。这年头,随处可见为了活命,四处奔波的人。游民聚居地不时也会有陌生人经过,加上又是个老人,毛里斯也就没多大戒心:“可以的,老人家你等一下。”
旁边就是篝火,火上架着那个汤婆婆用过的大锅。毛里斯放下婴孩,用一个破碗从煮沸的大锅里舀起一碗水:“这个水我们已经过滤了,你慢点喝,小心烫。”
老妪颤颤巍巍地接过破碗,看着她严重驼背的矮小身形,不知为何,毛里斯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。
正想着,婴儿躺椅里又传出哭声,打断了毛里斯的回忆。他只得赶紧过去抱起婴孩安抚。
老妪浑浊的双眼盯着婴孩,直勾勾地,在毛里斯转过来的时候又连忙收回目光,似乎怕被发现。
哄了好一会儿,婴孩还是啼哭不止。老妪终于找到机会插话:“这孩子……应该是饿了吧?”
“应该是吧,可我现在没有能让他吃的啊。”毛里斯无奈道:“平时还能煮点肉汤给他喝,可现在肉吃完了,罐头他又吃不了……唉……”
“汤?”老妪一愣,看着那口煮水的大锅,满是皱纹的脸上忽而一笑:“要不,我帮你吧?我也会煮汤,有罐头就可以煮。”
“真的吗?”毛里斯顿时惊喜,但很快又犹豫道:“可是……用罐头煮的汤,很难喝啊,我之前试过,他根本不吃啊。”
可能是因为存世时间太久的关系,基本上,所有罐头里的肉都是非常干燥的,而且寡淡无味,扔到水里煮成汤,味道更是一言难尽。毛里斯试过自己用罐头煮汤,喂给婴孩,但每次都被吐了出来。
老太却是自信一笑:“交给我吧,你有罐头吗?”
毛里斯迟疑一番,还是拿出了两个罐头交给老妪。
老妪开了罐头,用一根细铁勺把里面的肉搅碎倒进锅里。随后从宽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,像是药瓶;另一只手又拿出一个小纸包,里面是个有些发黄的方块。
“这是啥?”毛里斯满脸好奇。
老妪拔掉瓶子的木塞,里面飘出一股香味,像魔法一样,一下就勾起了毛里斯的食欲。
“老人家,这是什么?好香啊!”
毛里斯从没闻过这种香味。老妪笑眯眯解释道:“这个是油;另一个可不是石头,这个叫盐;很多年前,我还年轻的时候,那会儿的人做吃的都会放这两个东西;有了它们,东西才能好吃。”
那个方块是凝结的盐晶;另一个是食用油。在旧世纪,这都是很常见的调味品,但现如今也是稀有物了,像斋藤这样的有权者还有机会享用,而很多像毛里斯这样、以罐头和饼干勉强维生的贫民,甚至见都没见过。
两个东西扔进锅里,铁勺一搅和,那一锅全是碎肉的沸水终于有了点汤的模样,颜色变得诱人,还飘出阵阵香味。
“哇——”
看着那锅汤,毛里斯双眼都冒出了星星。香味在聚居地里飘散,黄牙佬、胖子,还有许多游民都过来围观着那锅汤,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野犬。
连那婴孩,在毛里斯怀里,也向那口大锅伸出双手,嘴里咿咿吖吖,似乎等不及了。
“哈哈,别急别急,还要再煮一会。”老妪笑着,拿起锅盖便要盖上。
盖上锅盖的前一刻,老妪拿着铁勺的手一抖,袖子里掉出两粒不知为何物的药片,也落进了汤里。
老妪完成这一切的动作很快,并没有人发现。
虽然盖上了盖子,香味还是持续弥漫,一众游民围着那口锅双眼放光。
香味还唤醒了被绑在远处的嘉铭,他睁开迷蒙的双眼,疑惑地扫过四周。
当他看见那老妪时,不知为何,目光变得极度愤怒,身体随之扭动挣扎,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冲过去一般;被木条堵住的嘴,也发出‘呜呜’的声音,像在骂骂咧咧着些什么。
嘉铭发出的动静,也让老妪终于注意到了那个阴暗角落。等她看清嘉铭的面容,脸上不自觉地有了惊讶之色。
毛里斯注意到老妪在看嘉铭:“老人家,你认识他吗?”
老妪像是被踩到了马脚,瞬间有些慌张。但她很快又压了下去,摇着头把话题扯开:“没有,没见过。就是好奇,他怎么会被绑起来了?”
“他啊?”黄牙佬瞥了嘉铭一眼,满不在乎道:“没事,不用管他,就是疯了而已,绑起来免得他到处乱跑伤到人。这汤什么时候能喝啊?”
毛里斯也看了一眼嘉铭:“额……他今天好像还没吃东西?老大叫看着他,要不分点汤……”
“分个屁啊。”黄牙佬撇嘴道:“你老大现在又不在,怕什么?再说了,汤就这么点,我们这么多人本来就不够分,让他少吃一顿没什么的。再说了,你看他又抽风了,这会儿给他喂东西,你也不怕他咬你?”
毛里斯脸上现出纠结,婴孩还在他怀里不停扑腾,“啊伊啊伊”地叫着,盯着大锅的稚嫩脸庞写满了渴望。
毛里斯又看了眼飘出香味的大锅,咽了口唾沫:“算了,还是等老大回来吧,他现在也没吃药,万一把我咬伤了没人照顾这孩子啊。”
毛里斯这话,怎么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。但在场的人谁都没跟他计较。
老妪仍是一脸友善:“应该已经好了,大伙都饿坏了吧?来来来,都来喝吧。”
说着,老妪掀开锅盖。刚拿起来,忽地没来由一声痛呼:“啊呀!什么东西咬我?”
毛里斯也是一惊,往底下一看,竟是那小橘猫不知从哪蹿了出来,一口咬住了老妪的裤脚。
“霍普?你这是干嘛?”
毛里斯过去一只手捞起小橘猫,连连给老妪道歉:“对不起老人家,你没事吧!”
不知为何,小橘猫霍普似乎对老妪充满敌意,甚至弓起背炸开了毛,嘶嘶声呲着牙。
老妪并没计较:“没事没事。都来喝汤吧,小孩子也饿坏了吧?”
围着篝火的游民一窝蜂涌上去,用各自早准备好的碗往锅里?。老妪不忘特地舀出一碗,交到毛里斯手里。
看毛里斯一遍遍用勺子舀起汤水,吹凉了喂给婴孩,老妪不忘提醒:“你自己也要记得喝啊,别饿坏了。”
“嗯嗯,我会的,老人家你也喝点吧。”毛里斯点头,不无感激道。
一群游民都在狼吞虎咽,唯有嘉铭,仍然被绑在凳子上,努力地发出声音,还摇着头,似乎想阻止大家喝汤。
但,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。那口大锅中的汤水,也越来越少。
老妪看着游民们争相来舀汤,脸上始终笑眯眯地,都懒得去理一旁还在对自己炸毛的小猫。
“多喝点,大家都多喝点啊,别客气……”
……
下半夜,雷森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到了城里。上半夜的时候,他通过下水道又一次偷偷出城,在之前和老妪老头交战的地方设下埋伏,又截杀了三伙来参加拍卖的奴隶贩子。
但让人失望的是,那三伙奴隶贩子都是第一次来,完全不清楚上次拍卖的事。雷森也就没跟他们废话,全都宰了,并把奴隶放走。
只是,在雷森与第二伙人交战的时候,第三伙奴隶贩子恰好出现,两伙人马围攻雷森一人,在当时给雷森造成不小压力;迫不得已,雷森多用了几次肩炮,才把他们都搞定。
而一旦使用肩炮,外骨骼的电量就会急速消耗,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电量。
雷森心忖,以后得注意点了,非必要时刻,他不会再动用外骨骼;毕竟,在城里还不知什么地方能给外骨骼充电,肩炮是他现在最大的火力倚仗,万一在关键时候用不上,指不定就得阴沟里翻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