希斯莉努力忍住了一声窃笑。
她闭紧唇瓣,把视线挪到窗外,电线杆上的鸟儿自杀式的在低空盘旋,俯冲向高楼间的车辆,又在最后一刻忽地飞高。即使是这样激烈的生命,它们还是灰扑扑的。
哥谭市好像就是这样灰暗。
——我不灰扑扑。
梅菲斯特的意识电流一样弹出来,惊的希斯莉浑身紧绷。女孩子红唇微张,眼睛瞪得圆圆,直到梅菲斯特把电流缓和下来,麻酥酥的电着,像一柄力度适宜的细梳,让希斯莉忍不住愉悦的颤抖起来,她把脸转向窗外。
另一只希斯莉开始给希斯莉在意识空间里顺毛。
韦恩集团有一座撑起哥谭市天际线的高塔,在哥谭市的正中间,上面有十六只石像守望着各个方向的哥谭市。哥谭市,最糟糕的地方,也是最好的地方;最苛刻的地方,也是最包容的地方。这座繁华的大都市,经历过那么多如同诅咒的苦难和黑暗,它尘嚣滚滚,也依然美丽。
“我喜欢哥谭。”希斯莉喃喃道。她的眼睛眨也不眨,望着车窗外拥挤到几乎遮住阳光的建筑物。
“纽约呢?”提姆听见了,他问。
“纽约也很好,但我几乎没来得及看多久。”希斯莉转回来看他,眉眼敛下去,冰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永远含着雾气。
即使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常,提姆还是一下就懂了迪克说的“很像韦恩家”的真正意义。
不只是五官相像,而是这种自我矛盾、极其忧郁的神情,这样纯洁又柔弱,仿佛生命随时可以折断的魅力,可以让任何人产生过于强烈的保护欲,忍不住要多为她做些什么,只为了让她更开心一些,多露出一些微笑。
提姆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。
“嗯,好吧、好吧…”他向后没什么形象的靠了靠,姿态比起之前也更放松,“你想先去俯瞰一下整个城市吗?然后再决定我们去哪里吃晚饭。”
肉眼可见的,希斯莉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。像阳光径直冲破乌云,她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,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十分好懂的明快感,娇弱、柔软的小月季花变成了盛开的小太
阳花,快乐地摇头晃脑。
“我喜欢这个日程!”她宣布道,然后望着他笑,甜甜蜜蜜,黑发蓝眼,雪肤红唇,一张完美继承了韦恩家的美人基因的小脸扬起来,就算笑的傻乎乎的,不动的时候还是像神铸的雕塑,动起来又像一张大师绘就的油画。
快乐也是可以传递的,尤其是这样容易满足的、几乎有点可怜和可爱的快乐。于是提姆抬起手,摸了摸她的头。
他第一次做这个,也是第一次有个妹妹;女孩子的黑发在指间软滑得像缎子,温度偏高,毛绒绒、热烘烘的,和小动物一样。
“我今天一天都被租给你了,有的是时间。”提姆半开玩笑的告诉她。
哥谭市处处不安全,有几次大灾难中韦恩塔也无法幸免于难。但在风雨之后,它依旧会伸出枝桠,就像每个在哥谭市中存活的生命一样,顽强地、充满韧性地自我重建。
不。
“去吧,我扶着你。”
女孩子轻盈的跳上去,又找了个角度乖乖坐好,让他扶住肩膀,两条细白的腿在栏杆上晃来晃去,
提姆一只手虚虚拢住她,她的白裙子在风里呼啦作响,那点可怜和可爱一下子膨胀到了几十倍。
“你看起来很喜欢这。”他主动开启了话题。
像她这样的女孩子,在这个年纪,她的心潮起伏怎么还停留在一缕风和一束阳光上?和金钱有关的昂贵奢侈品,才是大多数人从出生以来就被教导的好东西,人类因为有过多的野望而伤害彼此。提姆见过太多比地狱还可怕的场景。人们贪婪于最珍贵的东西,珍贵才显得特殊,寻常可见的东西只会被他们一脚踢开,多加漠视。
尤其是像希斯莉这样的女孩子,她更不应该知道寻常两个字要怎么写;她只要落一滴泪,人们会愿意为她捧来钻石。
而不是一缕风和一束阳光,世界上最常见的东西,被她这样几乎刻骨的渴望,着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