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希斯莉本体看不到的地方,剩余的希斯莉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中。
肯和梅菲斯特还在开着那辆双层公交,把受尽苦难的孩子们送进他们早该去的地方。
加布里埃尔在扶手椅上睡着了,大翅膀微微垂下,毯子式的盖住了他的身躯。
地狱的君主洗好最后一个盘子,解下围裙,擦净手,忽然顿了顿。
象征着不详的黑色山羊角重新从他的头顶现形,亚巴顿长发齐踝,凝视着他看见的景象,身影随之消失在虚空中。
希斯莉的光屏上,任务列表悄然增加。
【主线任务3-1:纽黑文的异变】
【障眼法也有被看破的那一刻,所有布置也有被掀翻的那一刻。
去纽黑文,降临。】
风雨飘摇,电闪雷鸣。
当亚巴顿跨出虚空时,一道强烈的电光刚好撕裂苍穹,雷声震耳欲聋,雪白的光柱照亮了纽黑文的上空。
大雨浇湿了黑发青年长长的猩红里子斗篷,雨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而亚巴顿恍若未觉,踏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向前疾行。
这场暴雨欺骗了亚巴顿的嗅觉,到处都是恶的腥臭,到处都是雨的湿潮和呛鼻。
他只能在黑暗中凝视着那些被黑气笼罩的房顶,然后走过去,在手落上门板的前一刻,改推为敲。
场景变换了。
“谁啊?”
里面有一道沙哑的声音粗声粗气询问。
“我是一个旅客。”
亚巴顿彬彬有礼道,“我来这座城市旅游,可我的通讯设备摔坏了,现在回不去酒店,请问我能不能借宿一晚?”
“走开——”那道声音听上去更不耐烦了。
“我会付给你钱的。”亚巴顿说。
顿了一下。脚步声来到门边。亚巴顿任由他打量,长发齐肩的秀美青年垂下眸子,让黑暗中的湿潮气爬上他的睫毛。
在这样的雨夜里,没有人类可以注意到他周围微微扭曲的空气,这正是被隐藏了的、被解开封印的、真正的地狱君主会有的模样。
“啐,小子,进来吧。”
那道声音观察
了一会,最终准许道。
亚巴顿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。
小屋里的光拖长了他的影子,两只巨大的羊角正盘旋在他身后,像恶魔在接近毫无察觉的猎物。
这间屋子的所有者走在他前面,脚步微微瘸着,十分响亮,头发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稀疏发白,他的身材臃肿,搭配上穿得变形的毛绒衫,整个人像一颗绒绒的霉菌。
“我该怎么称呼您?”亚巴顿问。
“伍德先生。”
老头重重的清了清嗓子,好像又想吐一口唾沫。
“那边有壁炉,你等会就去那里坐着,不要弄脏了我的好毯子。”他胖粗的手指随意指了一下,亚巴顿也朝那边望过去,“你可以在沙发上睡觉,我没有多余的床。”
“好。”
亚巴顿自然低声应下,顺带观察着这间屋子的陈设。
他推开的,是纽黑文下层区公寓一楼的单元门。
而现在,展现在他眼里的世界,可和单元门一点都联系不上。
小屋子里有酸腐的伏特加和熏肉肠的味道,到处都是七八十年前的装饰风格,流苏沙发、老式电视、烧了个破洞的地毯,甚至包括没有上漆也没有糊墙纸的墙面。
“怎么,有什么好看的?”
伍德先生注意到了亚巴顿的目光,不耐地问。
“您的流苏沙发很漂亮。谢谢您愿意收留我。”
亚巴顿说,目光不动声色地,在桌面刚刚点燃的蜡烛上流连了一会。
“……哼。”
伍德先生似乎想说些什么,被他这样一噎,又不出声了。他领着亚巴顿一瘸一拐地走出客厅,在走廊的衣柜里取了一条毯子。
那是一条很旧、很薄、但还算干净的棕色毯子。
“去吧。”
即使刚刚被感谢了一波,伍德先生也很快又不耐烦起来。
“去那边烤火,毯子烧坏了要陪我。”
客厅不算大,但火光和灯光让房间变得十分温暖明亮。
伍德先生拉开餐桌,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,点燃烟草,舒舒服服地来了一口。
“嘿,小子,你来不来——”
一口之后,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
一样,抬起头要出声询问,刚一抬头,就看见亚巴顿抱着那团毯子,已经缩在火堆前睡着了。
火光照着他苍白的脸,把他的眼皮、下颚勾勒出金黄、橘红的轮廓光,清俊得无比自然美好。
“…这小子。”
伍德先生喃喃自语道,不去看那边了,转而专心吸起他的烟斗来。
而虚空中,亚巴顿凝视着他缩在沙发里的背影,转身走进了伍德先生的卧室。
他对此没什么窥探隐私的感觉,因为如果不出亚巴顿所料,这位伍德先生,早在多年前应当就去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