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,我的朋友?”
小蜘蛛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大大取悦到了地狱的君主,黑发青年满目担忧,起身朝彼得的方向靠,试图越过他徒劳阻挡的手臂去看发生了什么。
“啊,别……”
彼得还来不及阻挡,黑发青年已经轻轻摁住他的手臂,关切地瞟了几眼发出莹莹蓝光的小方块。
“啊,是我们。”
小蜘蛛听见还没有被现代文明社会荼毒过的该隐愉快道,“这真是个奇怪的角度,有谁偷偷拍了照片吗?”
“是的。”
彼得一边默默在内心流泪,一边不忘回答,“现代社会这样的事情会经常存在,即使是我也没办法阻止每个人的偷拍。他们还会经常让我和他们打个招呼什么的——我是说,有的时候确实很好,但也有的时候会给我带来麻烦——我是不是又说得太多了?”
随着他这样叙述,黑发青年脸上原本好奇的笑容消失了,看上去有些严肃。
“我的朋友,你似乎并不喜欢人们进行这样的拍摄。我说得对吗?”
“倒也不至于不喜欢,就是会让我陷入各种麻烦……我是说有时候。”
黑发青年盯着他,也不说话,彼得只好举手投降,“好吧好吧,我确实不喜欢别人这样拍摄我,戴着头罩的时间还好,不戴的时候会让我很不舒服。但我们又不知道是谁拍的照,三明治店里有太多人了。”
“我可以让你知道。”
该隐突兀道。
他再次伸出手,彼得都快对他的这个动作有心理阴影了。
“——别!”
在彼得跳将起来之前,该隐这次只是轻轻地在手掌中一晃。
那是什么亮晶晶的东西,连小蜘蛛这样动态视力极强的人都没能看清具体。
“走吧,我的朋友,我们到这里的外面去。身在漩涡中的人总是更难看清周围的人群,在外面会让你感觉好一些。”
“好啊,”彼得在卡座里去摸书包,准备起身离开,“当然可以。”
“在那之前,稍稍等我一下,我的朋友,可以吗?我需要去一趟盥洗室。”
该隐把一
只手搭在年轻人的肩膀上,感觉到他很放松的点了一下头,于是他起身离开卡座,背影不紧不慢。
彼得目送他的离去,并没有觉得有什么,继续低头苦闷地玩起手机来。
纽约市民实在是太能八卦了,鸡叫的楼层到现在已经盖了几千。
“这帮人都不用上班的吗?不用吃晚饭的吗?”彼得又挠了挠头,在头发被自己抓成暴风鸡窝之前先停了手。
如果不是假期原因,就是小蜘蛛自己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学校。
他又刷了五分钟,这才想起自己打开手机的真正原因:他是去搜索该隐的故事的。那个连离去的背影都要吸引一三明治店的人脉脉凝视的黑发青年。
与此同时,亚巴顿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,立刻摘下了眼睛上硬糊弄上去的美瞳。
灯光明亮,打在他脸上,更加显得惨白的惨白,黝黑的黝黑,山羊角无法自控地从他的头颅处生长出来,弯弯绕绕,裹着流下来的血液。
地狱的君主把自己反锁进隔间里,下一秒,他便出现在酒店顶楼,希斯莉的卧房里。
这里现在已经空无一莉,只有一条项链在空中平缓地悬浮着。
正常人看见了要大叫着有鬼,而亚巴顿却视若无睹,甚至把周围的窗帘拉得更紧了一些。
电话铃刚响到第二声,他已经弯腰低头,拿起了手机,滑动解锁。
“喂?”他柔声说,“是爸爸吗?”
任何人在这里都会被眼前的这一幕惊讶。亚巴顿的嘴唇几乎没有挪动,但希斯莉本体的声音被极为清晰地发出了。
布鲁斯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,有些失真,因此显得更加冷沉。
“希斯莉,是我。”
亚巴顿手握着薄薄的手机,已经开始起身走动。
“爸爸,纽约好好玩!我点了好好吃的怀石料理,还在这里看见了夜景,斯塔克先生人真的很好,他还去接了我和肯。接下来我想去野餐,如果天气再暖和一点的话——爸爸喜欢野餐吗?”
答录机上,希斯莉本体叽叽喳喳,无忧无虑,像一只欢快的小鸟。
而一只小鸟的啁啾,足够驱散任何不快。
“你玩得开心就好。”
布鲁斯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,他只交代了两句,让希斯莉尽快回来,就挂了电话。
但亚巴顿的耳朵足够灵敏,能听出他的声音比接电话之前要舒缓很多。
等挂了电话,布鲁斯停止了对比音频的分析仪,确认那边的定位和人都没有出错,这才再次开始工作。
亚巴顿也伸出手,轻慢地勾了一下,示意那条钻石手链再度自己飞回到床头柜上。
阴影包裹着那条钻石手链,隔十几分钟就会动一下,完美模拟了希斯莉平时的作息。
地狱的君主身材高挑,异瞳长发,面容只剩下纯粹的邪恶,作出这样的动作时,完全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,为了捕食无辜少女的灵魂才选择降临。
然而下一秒,亚巴顿的山羊角和异瞳突然飞速褪去,长发也瞬间缩水,先是变成大学校园里那个受害者的模样,然后又渐渐稳定在“该隐”的形象上。
卧室的镜子倒映出他的脸,轮廓柔和,充满古典美。
该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。
“为什么?”他轻声问。
【谎言契约:5%】
还没有人真正被他哄骗着签下任何东西,然而亚巴顿塑造出的该隐形象似乎过于成功,比如彼得·帕克就已经完全相信了谎言。
但在谎言契约不受控制地令亚巴顿开口时,披着山羊皮的希斯莉曾经迷惑过。
为什么是该隐?
如果真的会控制不住说出谎言,希斯莉自以为,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挑出该隐这个名字。
而控制她这样向下说的,并不是任何人,而是谎言契约本契,那张古老得即将腐朽的羊皮纸。
“你给我用的都是已经被用过的东西?”亚巴顿忽然对着虚空问。
【…………】
系统心虚到寂静。
比起希斯莉本体和游戏系统贴来贴去,亚巴顿显得更加冷淡,几乎漠然。
“隐藏任务,还是我去除不掉的麻烦?”
【请你成为该隐。】
系统嘀哩嘀哩叫了两声,文字在光屏上无声滚动,展开了一张空白的地图。
“我现在
已经是该隐了。”亚巴顿凝望着那张地图,脸上扭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微笑,“你在说什么呢?”
【请你成为该隐。】
系统坚持道。
亚巴顿眯起眼睛,仔细看了看。
“你画的地图是沙漠?”他问,“不会是沙漠宝藏之类的东西吧,统统。”
系统并不说话,但在亚巴顿这里,沉默就等于默认。
“真有意思。”他缓声说,“有意思极了。”
“失礼了,抱歉。”
当彼得·帕克点开第三个维基百科时,他的面前多了一团阴影。
黑发青年站在他面前,正在用纸巾擦手。柠檬的香气和他很搭,柔和地漂浮在他周围。
“我们走吧?”黑发青年这样询问道,而彼得也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那张氛围gay爆的照片足够让彼得心有戚戚焉,他总疑心继续留在这里,又有人要拍他低头玩手机的照片,然后配文他被甩了。
在他们并排走出去时,彼得在风声中听见了该隐的低语。黑发青年转头看向他,眼神里有明显的感激。
“谢谢你,我的朋友,谢谢你对我承诺下的一切。如果没有你,我将会一个人迷失在这个世界上,再花很长时间找到我想去往的地方。”
“没什么可谢的。”彼得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们不是朋友吗?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
黑发青年从善如流道,他的唇边带着一丝彼得捉摸不透的微笑。
傍晚的纽约街头依旧有一种瑰丽的美丽,夕阳在每一块玻璃窗上闪闪发光,彼得和该隐漫步在街头,忍不住为这一天的奇妙经历感到高兴。
“你要给我看的是什么?”
走过一群兴奋得不停发出尖叫的女孩子、两个街头卖艺的嬉皮士,彼得终于开口问道。
黑发青年则指了指一条空旷的巷子,示意彼得走进去。
“血液是很奇妙的一种东西。”
在彼得堪称惊恐的目光里,该隐咬破了手指尖。
红艳艳的鲜血滴落在地,渗透进了平平无奇的小巷砖块,而黑发青年用这根手指在地上连续写了几个符号。
火焰刹那间燃烧起来,
小巷外经过的人却对这幅奇景视若无睹。
小蜘蛛:目瞪口呆.gif
小蜘蛛:缓·缓·裂·开
“等等,那是什么?”
彼得承认,他对魔法侧接触的确实不多,因此他一下就被该隐的手段给迷住了。
“一点小伎俩,以我的体格能力,这样在世界范围旅行,总要会一些其他人所不能做到的东西。”
该隐好脾气地告诉他,还给他展示了一下那几个符号的书写顺序。
“这样可以防止别人偷听我们的谈话,因为我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。”
黑发青年用那只流血的手去掏口袋,即使他穿的是白色的灯笼袖衬衫,可等他把手指从口袋里再次拿出来后,那血液和伤口也不见了。
他朝已经完全目瞪口呆的小蜘蛛笑着伸出一只手,而此时他的掌心正躺着那样亮晶晶的东西。
那是一粒绿色的、类似于翡翠的硬糖质地的小东西。
“这是什么?”彼得忍不住惊叹着问,“这简直像宝石一样美。”
“很遗憾,它并不是昂贵的天然宝石,它也并不属于宝石这个类别,而是人类炼制而成的药丸。”亚巴顿笑道。
———药丸会是这个颜色?
彼得觉得内心大受震动,并忍不住怀疑新认识的朋友是想用三分钟毒死他。
他到底还是接过了药丸,拿在手里看了一圈,决定把它吃掉。
“它的功效是什么?看上去好神奇,和真正的宝石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“它可以帮助你找到那个偷偷拍了照片的人。”黑发青年一脸纯良地微笑道。
“这里面有鼠尾草,月亮花,铃兰,杜鹃花和白玉兰……”附加几十种彼得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的草本植物萃取,直把可怜的小蜘蛛绕得头昏脑胀,仿佛无情的背菜谱机器。
“我吞下它?”彼得最后问。
“不用。”
黑发青年宽慰地看了他一眼,“放在舌底即可,十二小时一颗。”
“好吧。”
彼得一狠心,张口把药丸压在舌下。
一入口,这颗绿色如同宝石的丸药立刻爆发出清苦的野薄荷气息,而这味道在三
四秒后便消失不见,让彼得只来得及扭曲一下表情,后调就像普通的薄荷糖那样清爽柔和了。
“这——”
【是的,我的朋友,这就是作用。】
他看见黑发青年含笑的脸,那张漂亮的唇却没有一张一合,而是紧闭着。
小蜘蛛:瞳孔地震!
小蜘蛛:什———
恰逢此时,两个挽着手的小姑娘从巷子门口经过。
该隐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一粒丸药,同样放在自己的舌根下,听着那两个姑娘的心音。
一个在想“对不起,但我和你男朋友的爸爸恋爱了”,一个在想“上周你爱马仕包里的蓝纹芝士正是我放的”,好一场年度大戏。
等那两个姑娘走出巷口,彼得也不再能听清刚刚那段驴头不对马嘴,雷得他当场外焦里嫩的对话。
“这是———”他忍不住转过头,紧紧盯着黑发青年俊秀的脸庞,内心大受震动。
“这只是一个小玩意。”
黑发青年对他纵容地微笑,“去吧,我的朋友,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情,不要再在这里陪着我了,作为一个已经这个年纪了的老人,我还要对这座城市进行一番探索,才能不再这么迷失呢。”
“那我明天还在三明治店找你吗?”彼得问。
他看着该隐走过去,踩掉了门口的火焰,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,浇在地面上,清除了他血液的痕迹。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该隐点了点头,把小瓶子放回口袋。他转过头,对小蜘蛛行了一个礼,对方慌忙跳开一步,以同样的姿势笨拙地行礼。
“明天见!”
小蜘蛛奶声奶气的叫喊直到黑发青年走后还是传出很远。
他目送着该隐的身影消失在高楼之间,自己则重新踏入三明治店内。
希斯莉又在群聊里发了一条消息,收到了系统自动的感叹号。
“时空裂缝一直像这样不能发消息出去吗?”她百无聊赖地敲敲系统。
【在一些联结比较弱的地方,越大的副本越这样。】系统同情地回复她。
“哎,早点打完早点出去吧。”
希斯莉年纪轻轻,已经
露出了社畜人的感叹。
她一边迅速关闭光屏聊天,一边回过头,给身后的所有人一个警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