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肯与优格尔提前的打道?回府,加布里埃尔表示出了适量程度的惊讶。
在他们?推开?门时,大天使正倒仰着躺在沙发上,半边身子软软悬空,柔韧的腰肢抵住沙发椅背,以?一种极其高难度的姿势挖冰淇凌吃。
猫,是一种液体。
大天使,也是一种液体。
属于加布里埃尔专属的神圣六翼大刺刺搭在沙发上,偶尔翕动一下,每一根羽毛都?蓬松又惬意地炸开?,像一只被暖风吹膨胀的蒲公英。
“腰不痛吗?”
进门换了鞋,又脱了外套坐下,优格尔代表肯和希斯莉,发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疑惑。
大天使无言地摇摇头,像是想了一会要不要继续保持这个姿势,随后?自己也发现了其中不雅,于是不大情愿地坐了起来。
收敛翅膀,加布里埃尔委委屈屈盘起长腿,挖了一大口冰淇淋。
“你在看?什么?”
希斯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,抬起手臂,旁边的肯立刻将她抱起,像拎起一只洋娃娃般,把她塞到加布里埃尔旁边。
“午间脱口秀。”
加布里埃尔心不在焉地回答她,大天使蓝紫色的眼珠倒映出盈盈蓝光,像一只被吸引了全?部注意力的猫猫,蓄势待发。
“唔。”
希斯莉回了一个没有意义的单音节。
两只希斯莉靠在一起,表情渐渐同化,全?部变成融化的年糕团子。
披着天使皮的希斯莉有时候比本体还要怠惰,也许是因为身后?持久跟着一对加热毯,而天气又刚好是寒冷的秋冬,大天使犯困的时候就越来越多。
他还很会享受生活,黑巧克力被擦成碎扔进冰淇淋碗,星星糖与银糖珠,蜜渍的樱桃与甜橙块,和各种果酱拌在一起,成为了相当豪华的致死量。
希斯莉就窝在他旁边,慢慢从坐姿变成躺姿,蜷缩下来,看?着电视屏幕里的主持人发出夸张的大笑。
“亚巴顿呢?”
过了一会,大天使又舀了一勺冰淇淋,问。
“好像是去见蜘蛛侠了。”
希斯莉吃掉了他递过来的冰淇淋,
顺口接了他的话。
“唔。”
大天使面无表情咬碎牙齿间的银糖珠,发出“嘎嘣”一声脆响。
他想了想,从回忆里甩出一个名字来。
“彼得·帕克?”
“就是他。”希斯莉惊异地看?了他一眼,“你记忆力真?好,我们?看?的超英系列里他只出现过一幕。”
“不是那个的关?系。”
加布里埃尔咬碎银糖珠的动作忽然顿了顿,白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吐出舌头,露出舌面上一颗完好无损的金糖珠。
希斯莉:………
作为最了解自己的人,她想都?不用?想,就配合地开?始鼓掌,直到加布里埃尔肉眼可见地露出满意的神色,重新闭上嘴巴,咬碎了他特?意展示出来的金糖珠。
“这颗重量不一样?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不愧是你。”
希斯莉闭目吹道?。
“唔。”加布里埃尔相当高兴的收下了夸赞,清了下嗓子,继续他之前的话题。
“亚巴顿总是在我面前提到他。”
大天使说。
“展开?讲讲!展开?讲讲!”
希斯莉没想到亚巴顿会单独和加布里埃尔说这些,她连电视也不看?了,专心盯着加布里埃尔瞧。
“亚巴顿身上的那个邪恶契约还没有完全?失去作用?,你是知道?的吧?”
加布里埃尔轻轻叹气,恋恋不舍地把冰淇淋放到一边。
“知道?。”希斯莉说。
“这方面的事情,他跟我说得不多,但我也能猜到一些。”
加布里埃尔示意希斯莉让出空隙,随即躺在她的大腿上。
大天使的银发铺散在少女洁白的肌肤上,分不清到底是谁更?纯洁。
“亚巴顿的力量来源是恶,而他的技能比他自己,更?能检测到成具规模的恶的来源。”
加布里埃尔闭目想了一会,选了一种更?加通俗的解释,“因此他必须弄明白,为什么在蜘蛛侠面前,他会以?该隐的形象出现。”
“也就是说,是他的力量先他一步,替他决定好了事情的走向。”
希斯莉下意识顺了顺加布里埃尔柔软的碎发,
喃喃。
“是这样?没错。”
大天使睁开?眼睛,抓住她作乱的小手,点点头确认。
“而他觉得蜘蛛侠是关?键点。”
“差不多,”加布里埃尔算是认同了希斯莉的话,“不是关?键点,也是一个他不会错过的触发点。”
比起其余的希斯莉,亚巴顿的性格总是显得更?加谨慎冷静,黑山羊王体内燃烧着力量构成的火焰,但它们?同时也具有着地狱的刺骨寒温。
亚巴顿永远不会是身在局中的猎手,他更?倾向于成为站在单项镜后?的观战人。
“是啊。”
亚巴顿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。
“关?键点………”
他自顾自笑了一下,切断酒店那边的能量联络,耳边瞬间重新多了街道?的嘈杂。
风声、光影、夹杂着秋天的气味灌入亚巴顿的感知内,恶的气味,善的气味,阴魂不散的影子与柔和的祝福之光,大多数人都?不好也不坏,只有少数的几?个颜色醒目。
————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从对面走过,地狱的君主皱了一下眉,不动声色地看?了他一眼。
在那人敏感回望之前,亚巴顿泰然收回目光,在那个人的头顶做了一个标识,等他卸下该隐的伪装,地狱的君主便会前来拜访。
冤魂咆哮着哭喊着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远去而远去,亚巴顿又耐心等待了一会,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纯白的人影。
在一片浅灰与深蓝的暗影中,纯白可以?说是相当显眼。
“等到了。”
地狱的君主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,理了理袖口。
彼得·帕克平时也经常踏足这条街。
作为蜘蛛侠的时候,蛛丝带着他呼啸着掠过街面上的行人上空,作为高中生的时候,他无数次要背着书包路过这条街,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街上不同于以?往的诡异气氛。
不是外星人袭击纽约的恐慌,也没有什么血腥事件发生时的惊恐,但人群里多出了灼热的目光,风里传出充满兴味的絮语,无数人的脸庞仿佛有了指向性,一并冲着一个方向开?花。
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
猜测,顺着人群往那边一看?,果不其然。
“这边!”
无语只是一瞬,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场景的彼得奋力挤出人群,朝着台阶上的好友挥了挥手,示意他赶快过来。
黑发青年站在阳光下,像雕塑被细细刷过一层美丽的色彩,又被魔法赋予了复活过来的能力,他的手指尖挂着一柄黑伞,面孔像初雪般洁白,眼神却忧郁得像漫漫冬夜。
听见他的呼唤,该隐与他双目对视,目光微讶,随即露出一个比花儿还要动人的微笑。
彼得:“………”
他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,隔了一秒才听见周围一片嫉妒的吸气声。
再?一次,他很确认自己是直的,但该隐的笑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,那是一种超脱性别与年龄的魅力。
亚巴顿: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恶魔的笑容与请求。
“下次我们?还是在咖啡馆里约着见面吧……”
彼得咕哝着,走在黑发青年身边,小跑着跟上他,“为什么会带伞?”
“是为了挡雨,我的朋友。”
就像听到了一个“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”的问题似的,该隐诧异地瞥了他一眼,苍白的指节慢条斯理地推上伞柄,在彼得的头顶撑起黑伞。
“不用?……欸?”
彼得刚要拒绝这份过于引人注目的好意,忽然发现地面上晕开?了细小的水点。
雨丝刹那间越下越密,遮住路人的惊呼,敲打在黑伞上,发出沉闷的轻响。整条街上,只有该隐和他的伞从容不迫,连带彼得第一次享受到突发下雨却不用?狼狈躲闪的快乐。
“太阳雨总是一种美丽而猝不及防的场景,就算是我也会在疏忽间漏看?它的象征。”
该隐贴在他旁边,轻声回答刚刚的问题,听见彼得立即长长“哇”了一声,像一只相当好拐的小羊羔。
—————骗人的。
地狱的君主愉快地在心里想到。
—————是他拜托了加布里埃尔下的这场雨。
蜘蛛侠对地狱的君主某些恶劣的趣味一无所知,在见识过对方徒手画传送图腾,又吃下对方给予的可以?听见别人心声的
神奇丸药后?,彼得现在已经对该隐的本事深信不疑。
在第二次和彼得见面时,亚巴顿已经在彼得面前牢牢立住了“该隐”的人设:一个自身没有什么战斗力、只会一些稀奇古怪魔法的神秘虚弱男子,而这是第三?次见面,被恶魔用?各种各样?手段暗示过的彼得自然变得毫不设防。
“今天你想去哪里?”小蜘蛛问。
“也许你可以?带我去参观一下本市的图书馆,我的朋友。”他听见该隐温柔含笑的声音,“我总是倾向于从书籍和历史记载来了解一座城市,也许只是我太老?且太顽固了,我很需要现在脑中建立起一个整体的印象,再?逐渐去丰富她。”
“像画一幅油画那样?吗?”
和该隐相处三?天后?,彼得已经逐渐适应新朋友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腔调,他一脸严肃地反驳道?“不,你不老?,我觉得这种方法也很好啦。”
“那么你的方法是什么呢?”
黑发青年轻轻倾斜伞柄,护住小蜘蛛蓬松的头毛,不顾自己的呢子风衣被稍稍淋湿了一个肩膀。彼得正要阻止他这么做,但抬头一看?该隐含笑却不容置疑的神情,还是把话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。
小蜘蛛情不自禁地默默想到:该隐真?是个温柔的好人。
“啊,”
想到这里,彼得的心情也变得相当好,“我喜欢先去玩过一遍整个城市,比如去坐摩天轮、云霄飞车什么的,然后?去看?看?水族馆和博物馆,去吃吃哪里有相当好吃的特?色菜,最后?根据一些热帖去看?看?都?市传说之类的地方,会很有趣的!”
等说完了,小蜘蛛才后?知后?觉地感到了一点点羞惭。
他说的行程,听上去就有一点……幼稚。
但该隐给了他一个小蜘蛛自己都?想不到的反应。
“元霄飞车是什么?”黑发青年问,阳光落入他迷蒙的黑眼睛,让彼得清晰地看?出了他的困惑之情,“那是一种新型的车吗?”
亚巴顿:*装傻*
小蜘蛛:…………
小蜘蛛升起了一点对老?年人的怜爱之心。
小蜘蛛对于“该隐
是来自千年以?前”的认知程度增加了!
“是一种游乐——”设施。
彼得刚要回答,却被黑发青年此时的神情震了一下。
他们?此时已经徒步走出五百米远,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寥寥无几?,大多都?在分散开?来避雨。
纽约难得的太阳雨就像该隐所说的那样?美丽,每一根雨丝里都?有太阳纯粹的金色,但这些都?无法温暖青年的面容。
该隐微微仰头,视线追随着彼得所无法看?见的什么东西,久久地停留在上面。
他面无表情,嘴唇嫣红,仿佛有血珠浸润在上面,怒火化成了某种强烈焚烧着的吓人的燃料,把该隐的脸衬托得更?加惨白。
“……你还好吗?”
小蜘蛛背后?一寒,战战兢兢地问,“你讨厌云霄飞车吗?对不起……”
黑发青年摇了摇头,脸色依旧十分不好。
顿了顿,他牵强地笑了一下。
“不,不要道?歉,云霄飞车听上去像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,我也会乐于尝试它。”
“那边有什么吗?”
见该隐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,彼得敏锐地察觉到已经缓和的气氛,小心翼翼地发出了提问,“你看?起来好像不大高兴。”
“我的朋友……”
黑发青年欲言又止。
他的眸光划过彼得,落在他们?身后?不远处庄严古老?的建筑上,仿佛在虚空中看?到了什么答案。
“……你相信我吗?”
彼得听见黑发青年的声音轻轻消失在风里。
“相信!当然相信了。”小蜘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?。
“既然如此,我可以?告诉你,我的朋友。”
黑发青年轻轻笑了,他低头望着彼得,目光温柔里藏着哀怜。
“我的直觉告诉我,那个图书馆里,藏着一些东西,一些很不好的……东西。”
小蜘蛛:???
他立即扯住该隐的手腕,飞速朝着那边跑去。
“不要惊动它。”
亚巴顿顺从地由?着他钳住自己的手腕,同样?无视了打湿他风衣的雨丝,只是用?轻飘飘的声音提醒了一句彼得。
“啊!”
小蜘蛛被这话一惊,立刻急刹车,并放开?了黑发青年的手腕。
“它还在里面潜伏着,很安静。”该隐用?一种梦呓似的声音说,在小蜘蛛惊诧又愧疚的目光中,他满不在乎地揉了揉开?始泛青的手腕,“嘘,我不知道?那个东西是什么,但它是不好的……”
在彼得看?不见的虚空,黑发青年的脑后?逐渐冒出巨大的山羊角。
漆黑鳞片反射出不详的光芒,披风无声地擦过地面,他在阳光下的影子开?始扭曲,呈现出混沌的漩涡,手指变得更?加修长,在伞柄上漫不经心敲打几?下时,仿佛苍白的捕鸟蛛灵活地爬动。
这一刻,清瘦的青年轻轻偏头,用?黑发遮住了脸上可怕的神色。
地狱的君主眸子里绽放出猩红的光芒,厌恶与纯然的狂喜混合在一起,成为了某种非人的冰冷表情,足够让任何猎物不寒而栗。
“………很不好的…”
美味的……东西。
在推开?图书馆的大门时,亚巴顿舔了舔下唇,努力掩饰住一声变态的低笑。
【地狱的黑山羊王同步程度:19%】
“完了。”
希斯莉在沙发里缩成被生活折磨的小毛球,温暖的室温也改变不了她瑟瑟发抖的频率。
“亚巴顿又开?始了。”
【地狱的黑山羊王同步程度:23%】
希斯莉:…………
希斯莉:一只cpu过低的小咸鱼失去梦想.jpg
她滚到加布里埃尔的怀里,两只希斯莉在沙发上安详横躺,叠在一起,仿佛两张粘在一起的年糕饼饼。
“亚巴顿拜托你的事,你做完了?”
希斯莉问。
加布里埃尔被她叠在下面,闻言闷闷地点了点头。
紫罗兰的香味和希斯莉身上香草的味道?混合在一起,仿佛什么米其林三?星餐厅的高贵冰淇淋,然而六星级道?具却绝不是什么无害的餐后?甜点。
十分钟前,加布里埃尔暴风扫完一碗冰淇淋之后?勉强坐起来,双手合十,开?始默念什么她看?不懂也听不见的祷告词。